许久以前,我曾在弗吉尼亚北部的一个村子里住过,这村子坐落在十字路边,那是一个清爽宜人的夏天,那里没没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儿,我也不曾尝过烦忧的滋味。
七幢平淡而没有个性的房子住着呢,那个村落。一条土路蜿蜒.伸到山下。山下有家私酒商店,至今还在为村里的男人们供应着威士忌酒。另一条土路,直指西边,我和科尼斯表格总爱坐在溪畔,用蚯蚓作饵钓鱼儿。一天,我们打死了一条铜斑蛇,当时他正在附近的一块岩石上晒太阳,这样的事儿是很不寻常的。
夏天的暑气温婉可人,湿润而醇厚的空气里弥散着各种各样的馨香,你经不住--品咂。早晨,紫藤飘香;下午,铺铺叠叠爬满石墙的野蔷薇盛开了;傍晚,忍冬花的芬芳融进苍冥的暮霭里,香气袭人。
夏天,待在屋子里是不会有什么乐趣的。每一桩开心的事儿都发生在外面的世界里。花丛中,藏着蜂鸟,小小的翅膀,扑腾扑腾的那么急,乍一看,好像它们根本就没长翅膀似的。
暑气袭人的午后,女人们放下窗帘,把毯子铺到地上,乘凉、打盹儿,而此时的野外,牛群躲到脂肪叶茂的树下,挤在头顶烈日的浓荫里。下午极静极静,但声音却无处不在,蜜蜂在苜蓿丛中嗡嘤着;远方的田野上,一台老式蒸汽扬谷机扎扎扎的声音,隐约可闻;鸟雀在铁皮屋檐下飞来飞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过后,寂静复如灰尘一般静静的落了下来,你溜达着,从鸡舍前经过,一只母鸡正卧在那儿干着下蛋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儿,更够味儿、更刺激的事还是在田野上。公牛就在田野上。你可以到那儿去试试自己的胆量:看看你究竟敢与公牛挨得多近,然后再拼命跑回栅栏的这边。
我也知道女人们对这种事的感觉,虽然不清楚她们的想法。甚至在那个时候,我就明白夏夜的清风都给毁了。
太阳落山了,人们坐在自家的门前。暮色渐浓,萤火虫刚飞出来就被捉住、装进了瓶子里。浓重的暮霭融进了苍茫的夜色里。一只蝙蝠从土路上飞掠而过。那时,我不怕蝙蝠,我只怕鬼魂。鬼魂们使得就寝时分,哪怕是在一间快熄一了煤油灯的屋子里,也是那么令人恐惧。
我更怕的是癞蛤蟆,尤其是门阶下面的那些。只要一碰到它们,就会使我身上起鸡皮疙瘩。人人都是这么对我说的。一天夜里,我被允许待到很晚,一直到星星布满了天空。村里,一个老年妇女快要死了。据说这个时候让孩子们在屋外呆到深夜,是吉利的。我们四个人在黑夜里坐着。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谁说了声:“许个愿吧。”
我不懂得这句话的含义,也不知道自己该许个什么样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