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沟的五月，槐花开的正欢，香气冲天，家家户户都在做槐花蒸饭，只有淑珍家还没有做过，儿媳妇珍珍的嘴能撅到天上，脸能拉到阴曹地府，怀里抱的半岁大的女儿不明所以的哭闹，被珍珍给揍了一顿，抱回房里喂奶去了。
珍珍大娘从他们门前路过，问淑珍：“咋不吃槐花饭呢？怪香的呢。”
“不想吃”淑珍说。
“你家珍珍想吃呢，昨天还跟我说来”。
“她不吃，嫌槐花臭”。
“槐花都能香死人，咋臭嘛？”
“她就说臭，”淑珍说着回屋去了。
珍珍搂着娃睡了，淑珍抗把撅头上地里去了，眼看着到到饭时了，也不见回来。
珍珍抱着娃坐在门口，眼皮子脑袋都耷拉着，看见邻居从门前活，就问：“你见我娃她婆来没，我都快饿死啦。”
“你娃她婆呀，在她姐家说话呢，”
珍珍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了，抱了娃气鼓鼓，红着眼回屋去了，进门就把门给反锁了。她趴在床上哭，哭够了抓起手机给禾禾打电话“你妈就是个大哈怂，想把我跟娃饿死哩。”
“我妈说她一天都要忙死啦，要管你跟娃，还要干地里活，她咋不好啦。”禾禾有些生气。
“你妈天天到处乱窜，啥也不干。”珍珍大喊着，委屈的眼泪又出来了。
“你不要胡说，我问问她，”禾禾挂了电话，拨通了他妈的号码，“妈，你在哪呢？”
“我在地里呢，还能上哪去，”
“那你吃饭了没有？”禾禾问。
“活没干完，吃啥饭呢。”
“那珍珍跟娃吃了没？”
“你媳妇可给你告状了吧？你要嫌我伺候的不行，你自己回来伺候来，”淑珍挂了电话，问她姐“咱刚才说到哪啦？”
禾禾知道家里的情况，媳妇隔三差五打电话，说她妈不做饭，不管娃。他妈也是经常给禾禾说她的委屈。禾禾很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就不管了吧。
淑珍回来了，见门打不开，就在外面喊珍珍开门，珍珍就是不答应，在房子吃泡面，边吃边流眼泪，娃在床上哭。
淑珍喊了一会，见没人答应，就坐在门口凳子上，门前过来个熟人问淑珍咋不进去，淑珍说“被人家赶出来了，无家可归了，”说着顺势哭起来了。
哭声引来了左邻右舍来围观，人越聚越多，淑珍哭的越来越响，边哭边骂上了“养儿子有啥用嘛，娶了媳妇就不要老娘，我这命苦啊，养了条狼啊，人家现在要赶我走呢，哎呀，我去讨饭呀，我没法活了呀，呜……”。哭的抑扬顿挫，就跟农村老了人的哭法是一个调调。
众人一边劝着淑珍，一边喊珍珍给开门。门打开了，珍珍抱着娃站在门口，眼睛红肿的像兔子。
王婶说“珍珍，你妈年龄大了，要对你妈好呢。”
吕大娘说“人老了，你要的多让着些。”
吕大爷说“你这娃真不懂事，在娘家，是咋教育的？”
齐大伯说“这房子是你妈盖的，你凭啥把人关在外面？简直无法无天了。”
众人还都在说着，珍珍突然啥也听不见了，她觉得自己两腿有些发软，就蹲了下来，又觉得头晕，看不清东西了，最后一头载到在地上，娃也摔了。
珍珍在医院的床上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看见娘家妈妈坐在床边哭，她拉了妈妈的手，妈妈看见她醒了，高兴的眼泪流的更多了。
“娃呀，你咋会营养不良么，咋还贫血啦？”
“我一天饿的，娃她婆就不给好好做饭，我天天吃泡面。”珍珍说着也哭了。
“跟妈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给我娃好好补一下。”
“嗯嗯，妈，我想回家，对了，娃咋样了？
“娃头上摔了包，检查过了，没啥大事，让你爸抱回家了”。
“妈，咱也回吧，我想娃了。”
“行，咱回，我先去找医生。”
淑珍跟村里人把珍珍送到医院后，给亲家打了电话，就回去了，说地里活多，就回去了。回去后，就在床上躺着，说她胸口疼，脑袋疼，肚子疼，胃也疼，还给禾禾打了电话说了这些病症，禾禾问咋突然哪都疼呢？淑珍说“被你媳妇气的来。”
禾禾说“那我跟她离婚吧”。
“这倒不用，你替我好好收拾一下你媳妇就行了，”淑珍说。
禾禾给珍珍打电话“你咋把妈给气病了？”
珍珍刚要说话，她妈妈一把抢过电话塞到医生手里，说“医生麻烦你了，也求求你了，你告诉电话里的这个人，我女儿她现在的情况。”
医生愣了一下，把电话放在耳边说“病人严重营养不良，还有贫血，昨天下午晕倒了送到医院，早上才醒过来。”说完把电话给了珍珍妈妈，珍珍妈妈挂了电话，对医生连声感谢。
珍珍跟着妈妈回家了。
淑珍在床上躺了三天，白天不吃不喝，夜里吃三顿，有人来看她，她就哼哼唧唧的乱叫。
三天后，淑珍起来了，地里也不去了，说她大病初愈，需要好好休养，每天就往人堆里钻，东家长，西家短的说闲话，笑的很是开心。
众人背后都悄俏议论着“珍珍和禾禾恐怕要离婚了吧？”
自从珍珍妈挂了禾禾的电话后，珍珍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几天后，禾禾在城里呆不住了，跑回来了。
禾禾一眼就看见她妈在人堆里有说有笑的，他走到他妈跟前，喊了声妈，然后就叫她回家去，淑珍有些不情愿的跟着禾禾回去了。
“咱去把珍珍接回来吧”禾禾说。
“过几天再接，我这身体还没恢复好，她回来了，我照顾不了她”淑珍说。
“你还照顾她？珍珍都严重营养不良啦，还有贫血，医生亲口给我说的。”
“胡说，她白白胖胖的，一百三四十斤呢，还会营养不良？”淑珍不信。
“那医生说的还能有错？赶紧把她接回来，我给买点鸡鱼肉，给好好补一下，她还要给娃吃奶呢。”
“你刚知道给她补，我也病了，你咋不管呢？白眼狼，淑珍生气了。
“你俩一块补还不行嘛，”
“浪费钱，真是娇贵的很呢。”
“好了，我们一块去接她吧。”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淑珍走开了。
禾禾自己去接珍珍和孩子，骑上摩托一路飞驰，半小时后到了珍珍娘家。
“妈，我来接珍珍了，”禾禾一到院里就叫上了，，车都没停好，珍珍妈出来了：“不回去，回去怕让你们家给折磨死了。”
“妈，对不起啊，都怪我，没照顾好她们娘俩个，我这会回来多待几天，一定好好照顾她们，”禾禾说。
“你自己去跟珍珍说吧，看她愿不愿意跟你回去。”
禾禾进了屋，看见珍珍躺在床上给孩子喂奶，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叫了声“老婆”，珍珍没动。禾禾又说“老婆，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珍珍停止喂奶，坐了起来，看着禾禾说“我活不下去了，要你妈给害死了。”
“咱妈咋可能害你嘛，你说这话就太严重了啊。”
“反正你妈不是啥好人。”
“好，就你是好人，咱们回家吧。”
“要回家也行，珍珍现在身体太弱，必须要好好补一下，你去买上个十斤鸡蛋，十斤排骨，两个猪蹄，两只老母鸡，给珍珍带回去。”不知啥时候，珍珍妈站在了门口。
“行，我这就去买，只要珍珍跟我回去，”禾禾骑上车去了。
“你这次回去，得好好治治那老妖婆，看她都把你欺负成啥样了？有啥不会的，妈教你，当年你奶奶还不是让我给医治的服服帖帖的。”珍珍妈有些得意。
“知道了，妈。”
半个多小时后，禾禾回来了，给珍珍和娃收拾了东西，就载着她俩回家去了。
淑珍一看珍珍回来了，也不说话，走过去把娃接过来抱回屋去了。珍珍也没有看淑珍一眼，回房间躺床上，盖上被子，睡了。
晚上，禾禾把娃从他妈房间抱过来递给珍珍，珍珍不接，说身上没劲，抱不动娃，禾禾就自己抱着，一会娃哭了，禾禾让珍珍给娃吃奶。珍珍说她都营养不良了，那奶也没啥营养了，给娃吃奶粉吧。禾禾没办法，去给娃冲了奶粉，水太烫了，娃被烫的哇哇大哭，珍珍假装睡着了，也不管。禾禾手忙脚乱的喂完了娃，抱在怀里拍着，把娃哄睡着，放在床上，自己去沙发上躺下睡了。
第二天早上，禾禾早早的就起来了，给珍珍打的荷包蛋，端到跟前，让珍珍吃了，然后把排骨炖在锅里，去洗衣服了。
淑珍起来了，闻见了香味，就闻珍珍煮的啥，珍珍说“排骨，我们都吃过了，你去吃吧。”淑珍就去美美吃了两大碗，把锅里的排骨全吃完了。
“给我把排骨端来吧，”珍珍给禾禾说。
“排骨咋没有了呢？”禾禾自言自语，转眼一想，肯定是他妈给吃了，心里有些埋怨他妈把排骨给吃的一根都不剩。
“排骨还没好，得在炖一会儿才行，”禾禾给珍珍说。
“是让你妈给吃完了吧？”珍珍似笑非笑的看着禾禾说。
禾禾没有说话。
“你把柜子里头妈给娃纳的棉袄拿出来晒晒，过几天，天冷了穿”珍珍说。
禾禾打开柜子，拿出棉袄，啊！禾禾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珍珍问，脸上似乎在笑。
“棉袄里怎么有根针？刺到我的手了。”
“那是你妈纳的棉袄，问你妈去。”
禾禾当即就在心里怪她妈太不小心了，要是扎到孩子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淑珍就做好了饭，喊禾禾起来吃饭，禾禾刚要起来去盛饭，珍珍说她去盛饭，让禾禾看孩子，禾禾当然得同意。
珍珍端来了饭，扒了两口，叫了一声“有苍蝇”，禾禾凑过头来一看，真有一只苍蝇在碗里头，连忙说再去给盛一碗，珍珍说，“那是锅里盛出来的，再盛一碗有用吗？”
禾禾不敢再做声了。珍珍自己泡了方便面吃了。
下午淑珍给娃洗尿布，洗完了晾在院里绳上，珍珍去院里转了一圈，尿布上摸了一把，回来把禾禾喊过来，让他去院里看看洗的尿布干了没，禾禾去院里，看见晾在绳上的尿布上面有一块黄色的污渍，他当然明白那是孩子的屎没有洗干净，他没有声张，赶紧拿下来重洗了一遍。回屋告诉珍珍尿布还没有干。珍珍啥也没说，因为她站在窗口全看见了。
过了几日，禾禾带着珍珍和孩子一块走了，都没有告诉淑珍一声，淑珍打电话给禾禾，禾禾没有接。
一连几日过去了，禾禾都不接淑珍电话，淑珍气的躺床上大哭，后来胃开始疼，疼的吃不下饭，几日下来，人憔悴消瘦了不少。
淑珍再次拨了禾禾的号码，里面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