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几年级的事情我忘了。
我们班同学有个叫大坏，非常调皮，我们那时候是农村的旱厕。他经常把我们男厕所的砖头抠下一块来，然后，拿自己的嘴巴，对着女厕所那边喊，吓唬小女生。
更过分的是，看女生进厕所长时间不出来，猜测人家一定是蹲着拉粑粑，于是他就拿着一块砖头，一个精准的抛物线，撇进粪坑，然后女生提着裤子找老师。
然后，大坏就不出意外的，被我们老师叮咣一顿削。
大坏属于那种没皮没脸型的。
屡教不改，即便屁股被老师打得肿得老高，让老师都无处下手。
大坏依旧涛声依旧。每天准时准点，拿着石头，等待女生上厕所，然后一个精准抛物线。每次看女生从厕所狼狈地出来，他就莫名地手舞足蹈。
我们就纳闷了，为啥大坏同学百发百中，我们就不行！
我们班主任是个大胖子老太太，每次打完大坏都累得喘不上气来。
有一次，老师打累了，浑身冒汗。大坏居然目无表情地，回头关心老师：老师，歇会再打吧！
终于给老太太整急眼了！于是揪着大坏去他家，要找他的家长，一并训斥。那个年代的老师绝对权威，给老师整急眼了，连家长一起搂！家长连个屁都不敢放。
半晌，老太太居然流着眼泪回来了。
大坏同学目无表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课。
从那天起，老师再也没有打过大坏，相反，有时候盯着午休的大坏，趴桌子上淌出了口水，老师还帮着他擦擦。
然后，老师莫名的掉几滴眼泪。
小学升初中，体检。大坏准备领导我们，最后一次作案，叫着我们几个混球，每人裤兜里装上几块上等的砖头。
怎奈，女厕所的粪坑里干枯了，石头惊不起波浪。
大坏并没有死心，不顾我们小兵的劝阻，自己跑到男厕所，熟练地抠下男厕所和女厕所中间的那块砖头，掏出自己的小丁丁，对着隔壁一顿炮轰。
大坏如愿以偿的，在班级讲台上，见到了我们拉着大长脸的班主任老太太，拿着教鞭，样子吓死人。
我们几个尾随在大坏后面，哆哆嗦嗦。只有大坏一个人正义凛然，刚直不阿，毫不畏惧。
老太太盯着大坏蛋鼓鼓囊囊的裤裆：把那玩意给我掏出来！
大坏一愣！脸色霎那间绯红。大坏头一次，如此的胆怯。
赶紧的！别磨叽，掏出来！放桌子上。
大坏磨磨唧唧，扭扭捏捏，回到自己座位上，搬来一把凳子到讲台旁边，把自己的丁丁慢慢掏出来……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给老师吓一大跳，全班哈哈大笑。
大坏懵逼了！
老师赶紧用手笔画转圈。
大坏居然揪着自己的丁丁，转圈……
毕业联欢会上，老师让每个人念自己的毕业留言。
大坏站在讲台上：我向那些被我用石头砸粪坑的女生道歉，我向关心我的老师道歉！
大坏还象征性的，掉了几滴眼泪。老师早已泪眼婆娑：孩子，我向你道歉，我要早知道你没有妈妈，我就不该动你一指头！
后来，上初中，我和大坏不在一个班级。听同学说，大坏的妈妈很漂亮，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撇下残疾的大坏爸爸和大坏，和有钱人跑了。
从那天起，他开始恨每一个漂亮的女生。
大坏结婚那天，我们小学同学在家的，基本都去了。
婚礼上，他在叫丈母娘妈妈的那一刻，自己没绷住。哭得狼狈不堪，哭得瑟瑟发抖，给司仪弄得不会了：从业半辈子，从来没见过新郎在婚礼上哭得如此狼狈。
晚上，大坏单独安排我们十几个小学同学吃饭。
烧烤，大坏呆如木鸡。
大坏向地上洒了一杯酒：最懂我的，就是咱们小学班主任。自从那次家访以后，她再也没有歧视过我。
很可惜，我参加了她的葬礼，她参加不了我的婚礼。
后来，我们几个喝多了，我们还和大坏谈起当年的梗，丁丁的梗。
大坏也乐屁了：我哪知道她是让我……她那眼神分明……
说着说着，大坏噼里啪啦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滚砸在啤酒杯里：她那时候家访的时候，搂着我，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孩儿，以后妈妈给你包包子……
大坏突然趴在油腻的桌子上，放声哭嚎起来：妈妈，我再也吃不到你给我包的包子啦……
妈，我的妈啊……
向我的老师致敬！你当年没有偏见性歧视，无意间，拯救了一个学生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