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童儿......”
一个满身是血的老者,踉踉跄跄撞开了小木屋虚掩着的门。
“师傅!师傅!您怎么了?”一个满怀关切而又透着焦急的稚嫩声音,在老者耳边响起。
老者躺在少年怀里,气若游丝的说“童儿,师傅希望你长大后远离江湖纷扰......”
说完,老者缓缓闭上了双眼......
“师傅!......”悠长又清脆的回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谷里久久不肯散去。
次日,茂密的竹林里,一个满身素装的少年,长跪碑前,身后是飞流直下的银色瀑布。通体黝黑的碑身上非常工整的刻着一行小字:师傅璇玑子之墓。落款:弟子吴童。
旭日东升,阳光洒向山间,少年的身影也沐浴在阳光下,一碑一人的影子投射在水面上显得那样的不协调。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向着墓碑说道:“师傅,请恕弟子不能从命,您将我从一名弃婴抚养成人,弟子未能尽孝,不想让您再含恨而去,我要为您报仇!”一阵轻风吹来,竹叶沙沙作响,仿佛是对少年的回应。
2.
吴童回想着师傅生前的一幕幕,记得师傅曾经说过,如果他遇不测,房间里藏有武学典籍的线索。他还记得师傅曾吩咐:“如果我不在人世了,三天之后木屋也将化为灰烬。”
他在师傅的房间里仔细寻找着蛛丝马迹,甚至连师傅用过的马桶都不放过,三天三夜快过去了,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现。
吴童悻悻的站在木门前缓缓抬起头,深深的叹了口气。就在这时,他发现木门右上角的纹理与周围有些微微的不协调。门是由一整块木板制成的,纹理都非常粗犷,而右上角那一小块的纹理偏细,如果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这是后来补上去的。
吴童小心翼翼的沿着细纹理处锯开一个口子,里面藏着一颗金色的弹丸,弹丸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小纸条。
纸条上是一行小楷:“藏书于南竹峰璇玑洞,阅后即焚,切记!”
吴童包好那颗金色弹丸,点燃纸条,走出了小木屋。
他想再看一眼自己和师傅居住了十四年的小木屋,回头时发现小木屋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稚嫩的脸庞在红色火光的映衬下,显出几分刚毅。
3
几番春去秋来,几度寒来暑往,吴童拿起了璇玑洞里的最后一部书。
书的扉页上写着四个金灿灿的大字,至尊秘术。笔体遒劲有力,每个字都仿佛能从纸上蹦出来似地。
再翻开书一看,通篇只有十个字:“天地一盘棋,万物皆棋子。”
吴童疑惑不解的看着这十个字,略有所思,仔细悟时又抓不出头绪,索性也不去想了。
合上书,走出璇玑洞,望着层林苍翠的大山,听着山间潺潺水流。不时有鸟儿从头顶飞过,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
璇玑洞里的典籍都已看完,是时候入江湖闯荡一番了。
4
“听说了吗?九月初一,天玑子要在天机峰讲道,以道会友。”
“什么?武学至尊天玑子要讲道,那得去听听。”
“你们听说过五年前天玑子和璇玑子的论道吗?”
“快讲讲......”
“五年前的一天,天玑子邀请同门师弟璇玑子上天机峰论道,璇玑子对道术的理解更高一筹,天玑子提出要以武证道。”
“天玑子招招必杀,璇玑子念同门之义,最终璇玑子身负重伤,天玑子亦负伤不轻。”
“听说,后来天玑子派五十多位高手对璇玑子进行了追杀,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酒肆里,昏黄的灯光下,只有两桌客人在用餐。正中间一桌五人正议论着江湖旧事,靠窗角落里的一桌只有一个小兄弟在独饮,仿佛在听着五人的议论,也仿佛在思考着事情。
“你们说,璇玑子会参加论道吗?”
“璇玑子来了就更热闹了!”
“哥几个,离九月初一也没几天了,咱们早点去抢个好位置,要不连天玑子长什么样都看不清了。”
角落里的年轻人,端起酒壶猛喝了一大口,略有所悟的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的天空,自言自语的低声说了句:“天地一盘棋。”
5
九月初一,天机峰,天机台。
悠扬又缥缈的笛声缓缓从远处传来,笛声近了,每个听到的人都是内心一悸,功力欠佳者甚至会感觉到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渗入了寒意,许多人都下意识的扯了扯衣襟。
“江湖儿女多情仇,一曲未终恨已生。武学道术何其妙,奈何痴人入迷局。”声调不高的吟唱合着婉转的笛声,传入了每个来参加论道者的脑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依然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笛声依然婉转清脆。
“道学之妙,妙于禅机。诸位如对道学有独到见解者,可以发表高见,亦可以武证道,老夫只是抛砖引玉。”笛声作了一个嘹亮又好听的收尾,随着话音的落下,戛然而止。
“天玑子,听说五年前,璇玑子与你论道,你杀了他,请给江湖一个交代。”一位身高九尺的壮汉,一身正气的立在人群中央,仿佛鹤立鸡群般,发出了气势雄浑的声音。
人群开始吵杂起来:“什么?天玑子杀了璇玑子......”,吵杂声渐如鼎沸。
这时,一位白发苍然,身穿白袍,手执拂尘,眼神如炬的老人,悄无声息的飘至众人面前的三尺高台上,威压下人群又归于安静:“这位道友,可否知你姓名。”
“在下韩重!”壮汉一抱拳,朗声说道。
“我与璇玑子只是以武证道的过程中,失手重伤了他,以璇玑子的修为,修养半载便会无恙。何况,我与璇玑子有同门之谊。”
“听说,你后来找了五十多位顶级高手,对璇玑子进行了追杀,你又怎么解释?”韩重追问着。
“此非老夫所为!”天玑子坦然的说。
韩重大笑:“哈哈哈......,天玑子,你不敢承认,你是怕天下人耻笑吧。我要以武证道,为璇玑子报仇雪恨。”
人群最后边一个豪不起眼的位置上,一身黑色长袍的短发年轻人,双目紧闭的盘坐着,似乎是在打坐,也似乎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6
韩重手提七彩宝剑,挥舞起来,强大的彩色剑气将天玑子包围在内,天玑子不敢托大,忙挥舞手中拂尘,化解了剑气。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后,只听一声尖叫:“啊!”,韩重倒在了地上。过了一会,韩重挣扎了几下,艰难的爬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对着天玑子一抱拳:“多谢手下留情。”
就在这时,天机台上空传来一阵非常悦耳的笑声,仿佛优美的乐曲一般抚慰着每个人的心灵。
一位长发披肩,面部蒙着黑纱,身着绿色长裙的曼妙女子飘然而下。“韩重,他不杀你,是怕大家说他心小,杀一个无冤无仇的晚辈,也有失他的颜面。”
天玑子微微一惊,对女子冷冷的说:“你来了!”
女子也是冷冷的一笑:“我不来,璇玑子的仇何以得报。”
“竹林公主,到底怎么回事,你最清楚!”
“哈哈,哈哈......,动手吧!”
人群后的黑袍年轻人,睁开了疑惑的双眼。
7
霎时,天地间飞沙走石。
战场已从地面转移到了空中,天玑子的拂尘上下翻飞,气贯长天;竹林公主手中的竹扇如车轮旋转,往返九霄。
竹扇步步紧逼拂尘,天玑子周围的气罩渐渐出现了裂痕,慢慢的裂痕越来越大。“砰”的一声,竹扇破开了护体气罩,直逼天玑子的哽嗓咽喉。天玑子无奈的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粒金色弹丸狠狠打在了扇骨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泄掉了竹扇七成的威力。
天玑子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竹林公主收回竹扇,落在高台之上,向人群喊道:“明人不做暗事,请这位道友现身!”
“哈哈......,哈哈哈......,明人不做暗事,你竹林公主做的暗事还少吗?”
这声音从人群的最后边传出,大家都回过头看向那位身穿黑袍的年轻人。
“竹林公主,你设的好局啊!天下人都被你蒙在了鼓里。是你坦白呢,还是由我来告诉大家真相?”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竹林公主曾在江湖里掀起了腥风血雨,在竹林公主初出的江湖的几年有五六个小门派惨遭灭门。后来大家一致推举由天机门来负责调查处理此事。据说肇事者就是竹林公主,天玑子与璇玑子合力将竹林公主重伤。竹林公主消失了七年之久,江湖也宁静至今。
大家都猜测着,竹林公主的出现,恐非吉兆。
8
天玑子与竹林公主在高台上望着远处的年轻人。天玑子一抱拳向着远处说:“多谢救命之恩!”
竹林公主大笑三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年轻人,莫管闲事,这都是旧时恩怨,坦白又如何,璇玑子是我派人追杀的,天玑子不过是个替罪羊。”
黑袍年轻人说:“所以你散布流言,嫁祸于天玑子,让天下人都认为他是罪人。真是一步好棋啊!”
竹林公主狂笑:“天地一盘棋,万物皆棋子。妙招还在后面呢,只是你这颗棋子坏了我的布局。”
“你利用天玑子的名义,邀请天下人九月初一上天机台论道,天下人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天玑子迫于大家都来了的情形,出来说了几句。而你利用天下第一正人韩重对璇玑子的感激心理,引起战斗,你好坐收渔利。”
“小辈,请报上你的姓名!”竹林公主蔑视的说。
“哈哈......,你的野心远非如此,你邀天下人至此,是想杀了天玑子重出江湖,将所有罪恶嫁祸给天机门,并借此收服人心,以便实现你一统江湖的春秋大梦。在下天机门吴童!”
竹林公主眉头微皱,心生一股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