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母之间隔着一堵厚厚地墙,它隔在我们两代人之间已经20多年,从父母为了生计奔波把我留给家里的爷爷奶奶照顾时起,这堵墙就开始一块砖、一掊土的砌上了。
我来自农村,小时候是留守儿童中的一员,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外出务工,每年只回家一次,那就是春节,有好几年他们甚至连年都没回家过,原因是为了节省路费以及免去农村过年期间扎堆办酒席的份子钱。小时候,我知道自己有两个叫“爸爸”和“妈妈”的亲戚,他们在我心里从来没有担任起父母的角色。初中毕业那年我才突然意识这一点,当时正是中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坐在电脑室里一直纠结着要不要填报我们县城最好的第一中学的“择校生”,于是我给家里打了电话,一向重视我学习的爷爷表示让我自己决定,于是我决定不填报择校,考不上一中就去读二中,当我快要提交志愿的时候,在我的中学任教已经退休的叔公急匆匆赶来告诉我:“你爸让你填报择校生,别在乎那点钱。”
那周末回家,我爸给我打了电话,质问我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问问他的意见,他是我爸,能给我做主。我当时无言以对,只能静静地听着他声音里隐藏的埋怨与怒火,他觉得自己作为一名父亲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但是我没法告诉他,我当时压根就没想到他这个爸,没想到他才是我的第一监护人,对我有法律上和道德上的义务与责任,没想到遇到大事首先得和爸妈商量。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父母这两个角色在我生活中的缺位。
后来,我来到了县城里的一中上学,以择校生的身份。在回忆高中的三年时光时,我觉得那三年像是一场叫不醒的白日梦,我浑噩度日,光长了身子,却没长脑子,用努力学习的外壳来武装保护自己免收舆论的非议,却从没有认真专研过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没有弄清楚学习重点、学习策略和学习方法。回顾三年的学习时光,我竟不知道自己究竟学到了什么,学习上、思想上、心灵上皆一无所获,唯一有价值的,是留下了两位依旧保持联系的老同学。
大学的时光,我将他称之我人生中的第一次蜕变。第一次离开小县城在大城市里生活,第一次接触到外省的同学,第一次离开家以独立的个体自由的学习与生活......我接触了许许多多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人事物,我的思想被激活了,我像一只好奇的小猫一样,在发现新事物,同时也发现了真实的自己。在与人相处的过程中,我发现了自己“与生俱来”的缺陷,我不自信、我没原则、我一味牺牲自己满足他人;我懦弱、我胆小、我是个不敢直言、不敢斗争的缩头乌龟;我纠结、我矛盾、我是个善于折磨自己的失败者。这一系列的问题摆在我眼前,我无力抗争,只能沉默。我不知道,我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为什么不受他人待见、不被他人理解。后来,我终于明白,我错就错在我囚禁了我自己,不敢将真实的自己示之众人,不敢表达自己的不同意见、不敢反驳他人的无理恶言、不敢主动的把握机会展示自己的优点。
我认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别人面红耳赤的吵一架,不是因为脾气好,而是因为我永远不会让自己和他人的关系恶化到要大吵一架的地步,因为我害怕起冲突、害怕别人对我凶、害怕有人不喜欢我。这一切都让我很恐惧,于是我裹上了厚厚的外壳,画上小丑的妆容,一个劲的伪装自己,伪装成别人喜欢的样子,迎合他人的话语。但努力伪装却换不来尊重,被冷嘲热讽得无力反口的感觉令我感到深深地恶心。渐渐的我变得越来越多烦恼、越来越不开心,甚至连记忆力也开始衰退,自己就像一颗漏电的电池,快速的消耗自己的精力。我变得不认识自己,到底我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我要做这样的人。
在大学毕业前的实习期间,我完成了和别人吵一次架的壮举,在公交车上,拿着手机,大声的向电话那头控诉着......控诉的对象是一个在我心里积累了很多垃圾的人,把心里埋藏着快要发臭的实话吐露出去原来是这种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吵架的她是我羡慕的对象,我曾多次向她表达过,很羡慕她和母亲之间如同朋友般的相处关系,那是我未曾拥有过的梦。
我曾想过,心底里的那份怯懦,是不是同从小缺失的父爱母爱有关,在经过一系类的自我了解和分析后,我肯定自己骨子里的不安全感一定和那份缺失的爱相关。在我成长的全过程里,没有父亲给我满满的安全感,教我会人处事的社会规则,没有母亲不问对错的护短宠爱,教我作为女孩的自尊自爱。我的这种种控诉并非是为了批斗父母的种种“罪行”,而是想要强调父母这一角色对于未成年儿童成长过程中的重要性,希望更多的家长们能够重视起来,特别是农村家长,宁愿少赚点,也请陪在孩子左右,或许你觉得你文化不高,不如交给老师;或许你觉得你带娃经验不足,不如丢给老一辈。但是老师会换,爷爷奶奶会老,等到孩子长大了,你们有空了,隔在你和孩子间的将是一堵厚厚的心墙,你们想交流想亲近,发现一张嘴却无话可说,想拥抱却伸不出手,这时,你们就都成为了最可怜的人----没有避风港的孩子,没有贴心人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