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普通家庭主妇,但是,在那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重女轻男。她说,不论怎么样都要供我学到能够自己赚钱,将来不用靠别人,有自己的经济独立权,不用依附于别人。
有这种意识的母亲,当时在农村里是很少见的。我还记得,那一年我考学,其他人都劝我妈妈,不要供我读书,到头来反正是别人家的人。妈妈便不,她的执着与坚持,才让我有了今天的生活,不是大富大贵,但是经济独立,自尊自信。她当时因为我考学不仅不听别人劝告,相反还宴请亲朋好友,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场升学宴。
对于母亲来说,除了她的孩子,是她这辈子最疼爱的之外,还有一样东西位居第二:土地。
在乡村的时候,她的菜地的菜种得特别好,引得别人都羡慕不已,甚至还会被别人顺手牵羊,她总是说:只要没有浪费就行了。
后来,她随着弟弟弟媳先在深圳住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深圳是没有土地可以供她种植的。放暑假,我带孩子去深圳看她,我的妈妈变化真大。以前一头黑发变得斑驳,她老得真快,精神状态也不太好。一年的时间,她却有十年的沧桑。
不久,弟弟弟媳又到了烟台。爸爸妈妈随着去了。烟台的经济区,那是一个刚刚开发的地带。周围还有很多的土地,荒着。在这里,妈妈如鱼得水。马上开辟了她的新事业,开荒种地。乐此不疲。
我在远远的家乡时不时听到妈妈怀着喜悦的语气对我说,她的玉米苗开始结果了,黄瓜可大了,辣椒长得肥,南瓜满地爬……不仅菜地种植形势可喜,还有野菜、野果子绵绵不绝。公园里的野生黄花菜、苋菜、蒲公英、野草莓、桃子、李子、无花果等等总是一大袋一大袋地摘回来。每每听她说起,我就心向往之,这真是一个风水宝地,宜居宜业,让人幸福感十足呢!
从与她电话交流中,我感受到了她的快乐。当年暑假,我带着孩子去烟台,第一件事就是被带去看她的菜地。好家伙,这里的地明明都是新抷的黄土,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蔬菜在它的怀里却可劲地长,长得特别有活力,样样肥硕,果实饱满。这可都是妈妈的宝呀,你看她满脸堆笑,幸福自得,连头上在深圳变白的头发都转青了。她呀,在土地里找到了精神寄托,土地是她的快乐源泉,是她的毕生追求的事业呀!她爱土地爱得这么深沉,感情这么浓厚,是遮都遮不住的。
我们也很乐意,妈妈这样做,她的生活再也没有了空虚,她甚至感到骄傲。因为看到我们津津有味地吃着她种出来的菜,听着我们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这是对她劳动赞赏和肯定,她感觉有了精神动力,干劲更足了。
过了几年,回望城了。家里也早搬到县城里来了。没有土地可种植的母亲,是不会安心的。不久,她兴奋地向我们宣布,她在中心小学的后面找到了几块地,并且已经开荒种上了菜。可真是,不论到了哪里,土地的吸引力都是如此强大。我们都从来不曾知晓,这里还有这样一片土地。这是人家种了桃树,没有种植农作物的地,可能是没时间打理吧,她就让妈妈等几个人在桃树下种菜,也不要租金,真是热心肠的人。
自此,不论酷暑寒冬,我的妈妈在土里耕作,如同呵护她的孩子一样呵护着土地。土地总是会对她回报以源源不断的新鲜蔬菜。我妈的地里从不缺菜,在别人青黄不接的时候,她总是会有一些过渡菜供我们吃,直到夏季园中品种丰富,丰俭由君。
看到我们吃着她种植的绿色环保蔬菜,个个笑逐言开,健健康康的时候,她瞬间觉得所有的累都是值得的,哪怕要她不眠不休她都愿意。
我们自然是幸福着她的幸福,每次都很给力地吃个精光。注意,千万不要剩下来,否则她会自责地想:是不是这个菜做得不好;那个菜没吃完,肯定是不喜欢,下次要改种别的菜。于是,只要我们都抢着吃的菜,不用想,第二年她的土地里肯定是大面积种植。
为了我们的营养均衡,为了我们的身体健康,我妈的菜地里除了种植很多我们喜欢吃的菜,还有一些很不一般的菜蔬:荷兰豆、天麻、苦菊等一些奇怪的菜,还有一种紫红色的菜说是能降血压的,我都不知道它的名字。我的妈呀,为了我们大家,她的土地已经不仅仅是土地了,是她的爱心基地,所有的菜叶、菜花、菜根上都闪着爱的光芒。
我自此不敢不吃完妈妈做的她自己种植的蔬菜。当我减肥不成功的时候,我的同事们给我建议,说你早上和中午在学校吃饱,回家晚餐就一定要少吃,这样才能减肥,你呀倒过来了,晚上吃太多了,体重当然减不下来。
可是,理论我懂,道理我懂,唯有妈妈的爱不可辜负。
妈妈对土地这般的爱,会让我想到一个人——斯佳丽——《飘》中女主。她在遇到人生挫折时,只要一回到那片红土地,就会重新获得生命的力量。这片土地对斯佳丽而言,有责任、有回忆、更多的是骨子里对土地的热爱。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艾青。诗人笔下土地是人之根,民族之根。我的母亲,一如诗人,对土地爱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