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从教室的窗台端起这盆芦荟,我愣住了,居然没有水土!
她在盆里蜷缩着,东倒西歪,我拎住叶片,将她提了起来。孩子们说,已经快两个月没人管她了。
原本饱满莹润肥厚多汁的叶片,有些黯淡,可她已然努力地绿着,苟且地活着,我不由得肃然起敬,久久地端详着她。
三角的叶支棱着,片片向上,层层堆叠,恍若一朵绿色莲花,清丽静美。边缘整齐排列的黄绿色小刺,如幼猫的牙齿大小,尖利朝外,自我保护,我想起以前为防止小偷翻墙而入,有些人家特意在墙头上抹了水泥,扎上碎玻璃片。
大约因为叶片肥厚,贮藏着水分的缘故,失了水土的滋养这么久,她依然活着,伤痕累累。三四片叶子的尖折了,褐色的伤口萎缩了,向内蜷起;两三片叶的背后,不知被哪个淘气缺少爱心的孩子,用什么锐器刺出道道伤痕,就像脸上的疤一样,丑陋地狰狞着,像在诉说活着的不易。
她的根,干巴巴的,有气无力地躺在花盆里,犹如冬日里枯黄的一团蓬草。尽管如此,她也没有放弃。像极那些个在艰苦岁月里,努力奋斗的人们。
我想起,贝加尔湖畔的皑皑白雪,渴饮雪,饥吞毡,十九年孤独牧羊的苏武。我看见,浣花溪旁的草庐里,漫卷诗书喜欲狂的杜甫;我听见,在秋寒料峭阴雨绵绵时,伴着冷风怒号,他悲壮地吟咏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终于,有孩子抱了她去,给盆里装了水。即使缺了土,至少有水的滋润,总不至于绝望。
第二日,我再去看她,叶片没有明显变化,可那根,却是舒展开来,有了些生气,不再干瘪地黄着,像擦了粉的女子,白了点。
很多时候,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和人一样,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咬咬牙,挺一挺,就扛过去了。
一株失去家园的芦荟,都顽强地绿着,我们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呢!就像今天,我发烧39度,怕传染给孩子们,课请同事帮忙上了,因为岗位聘任的资料今天要交,都没敢休假。还好,吃了药打了针,晚上烧便退了。这会,继续写点充电宝之类的文字,给自己点能量。
这世界,有太多人,拿着将就的薪水,过着得过且过的人生,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与自己的庸碌和解。其实,如果有勇气跳出舒适区,如果能掌控自己的行为,就会发现,自己还有很多潜能可以开发。像我,十几二十年前,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站在全国的讲台上。走一步,再走一步,“路虽远,行则降至”,不逼自己一把,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感谢这株坚强的芦荟,在病毒肆虐的冬日,给予了我战胜高烧的力量,也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一个人,完全可以掌控自我。
田玲写于2018年12月26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