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多年以后,云朵和我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感慨道。我知道她心里还放不下她的老公子建。云朵说那是她的初恋,怎么能忘记。他们两个已经离婚了,而云朵也从抑郁症中走出来重新面对生活。
1
晚上,云朵站在城市最高的楼层上,注视着下面的万家灯火,她不知道这个城市有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而亮的。她心生绝望,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就此没有痛苦了,云朵想。
云朵的老公子建出轨了,他给云朵打电话说他晚上要回家一趟,有事情跟她说。子建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云朵以为子建回心转意了,高兴不已,晚上下班后她去超市买菜买肉,她要亲自下厨做一桌子建爱吃的菜。从菜市场回来,云朵系上围裙,一头扎进厨房忙活起来。很快四菜一汤便被她端上了桌。
八点子建回来了,看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没有说话,就那么站在客厅。云朵看着他,她用眼睛示意子建坐下吃饭,子建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她,原来是一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他让云朵在上面签字。云朵懵了,她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突然地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砸到地板上,过了一会儿她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她疲惫地扫了一眼离婚协议,独自走进卧室,反锁了卧室门,一个人坐在房间发呆。他终究还是不爱自己了,以前的他可是舍不得她流一滴泪的,他还说以后要守护在她身边,不让她伤心流泪。
她绝望极了,从抽屉取出一个薄薄的刀片,在手腕上比划着,是横着割好呢,还是竖着割好?她并不想死,只是想体验一下疼痛的感觉,但最终她也没能下得去手。为了这么一个不爱她的人,不值得她去死,况且她还有孩子有父母。可是她心灰意懒,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2
云朵是我的同事,她得了抑郁症,从前很开朗的一个人,因为老公出轨跟她闹离婚,她变得不自信起来,觉得子建不爱她,一定是她做的不够好。她整天拉着我,让我看看她的衣着打扮有什么不妥,让我陪她逛街买当季最新款衣服,要不就是对着镜子发呆,长久地沉默。在这种精神状态下,她的工作渐渐地老出错,总编都找她谈了好几次了,每次都警告她不要再犯了,云朵嘴上答应着,可发生这种事情她哪儿有心情工作。
她对什么事情都产生不了兴趣,同事们跟她主动打招呼,她也不理。一上班就走进她的办公室,关上门,直到下班才出来。从前的她是很热心的一个人,爱跟同事们开玩笑,谁有困难找她,她总会热心的帮助别人,工作上更是尽职尽责,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大家都很喜欢她,也因为超强的工作能力年纪轻轻就做了主编的位子。
最近一段时间她越发沉默,每次中午下班,她从办公室出来,同事们经常看见她眼角挂着泪痕,她比从前憔悴了很多。同事们满脸的关切神色,有人跟她说话她也不理,跟任何人都不交流,这样的情绪已经持续三个月了。同事们都很担心她,可是看到她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也不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办公室就我跟她走的最近,之前她经常对我说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她说她活得很痛苦。她还说她每晚都睡不着觉。我感觉她得了很严重的病——抑郁症。
有一次云朵跟我聊天,她说她现在的父母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她小时候被亲生父母抛弃,是现在的养父母养大了她,并倾尽所有供她读书。
这老两口是个善良的人,他们对云朵很好,而云朵很长时间都一直以为这就是她的父母。直到她高中毕业,有一天他的哥哥来到家里找她,父母不得已才对她说出了真相,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从那天起她变得多疑起来,觉得养父母不爱她,而亲生父母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很陌生的存在,她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不幸福的人。她变得悲观厌世起来,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在她眼里会被放大十几倍,这也使他陷入深深地焦虑当中。直到上大学她的精神状态才好了起来。
云朵的老公子建跟她提出离婚后就消失了,之后云朵开始失眠,整晚上睡不着觉,为此她很痛苦。睡不着时她就想起刚跟老公认识时的情景。
3
那时她还在上大学,是校广播站的播音员,她嗓音甜美,人长得很漂亮,学习也好,追她的人很多,她就像个骄傲的公主一样,追求她的人她一概不理,一心扑在学习上。
周末她喜欢泡在图书馆,跟子建也是那时候认识的,两人都喜欢看文学书,一次借书时,子建也在借书,两人借的是同一本书,而图书馆只剩下一本,子建说算了他下次再借,就这样两人认识了。
子建长得高大帅气,学习好,性格也好,平时也爱写作,子建知道云朵在校广播站后,他就把自己写的文章投给校广播站,云朵经常读给大家听,有时子建也写很美的情诗,他说是写给他心中的女神的,当然那些情诗都是写给云朵的。
再之后周末他们除了在图书馆看书,有时也相约逛街。大三情人节那天,子建买了九十九朵玫瑰花,他站在云朵的宿舍楼下,大声喊着云朵的名字,惹得整栋宿舍的人都在楼上看热闹,云朵红着脸,跑下楼,嗔怪道:“你疯了,闹得全校同学都知道了。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子建哈哈大笑,说:“云朵,做我女朋友吧。”云朵说:“才不要呢。”子建把玫瑰花递给云朵,说道:“我就是想让全校师生都知道,云朵是我的。”云朵拿着玫瑰花噔噔噔地上楼了,身后传来子建的声音:“晚上一起去吃饭。”
云朵因为子建的邀请,一整天都很激动,到了晚上云朵精心打扮一番,一看时间,到点了,就跑到楼下跟子建会合,两人一起去外面吃饭,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交往,吃完饭后两人又相约逛街,子建买了烟花,他们一起去学校不远处的河滩放烟花,直到学校大门快要关时两人才匆匆跑回学校。
以后的日子温馨而甜蜜,两人就像连体婴儿一样形影不离,在学校经常能看到他们两人出双入对,同学们都很羡慕他们,说他们是神仙眷侣。
云朵想到这里,她喃喃自语,年轻真好,如果一直生活在那时候多好,没有那么多烦恼,他们是同学们心目中公认的金童玉女。
一年后他们毕业了,云朵应聘在一家报社做编辑,而子建去了一家建筑公司。刚开始他们两人租了一间公寓楼,里面什么东西都配备齐全了,离两人的公司不远。子建是工作狂,他的工作能力很强,初进公司,从最底层做起,一年后因为他的业绩突出,公司提拔他做部门经理。这之后子建的工作更忙了。云朵的工作也走上正轨,她每月有几次需要外出采访,两人都很忙。
云朵的父母知道两人在谈恋爱,她让云朵带子建回来认认门。工作后的第一年春节,子建去了云朵家,云朵家在一个小县城,她父母都在本地事业单位上班,在小县城有一套大房子,生活在当地也算富足,他们也就云朵这一个女儿,平时对云朵百般宠爱。云朵毕业后她父母在县城托关系给云朵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福利待遇都很不错,工作轻松,完全没有压力,他们想着给云朵在县城找个男朋友,离家近,可以互相照顾。可是云朵不答应,她背着父母给自己在市区找好了工作,他们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小城安静而美丽,一年四季风景如画,两人回到这里过上了田园般的生活,云朵的七大姨八大姑都在县城或离县城不远的地方住着。云朵和子建卸下重担,每天就是逛吃逛吃,或者去周边走亲戚,有时云朵带子建去爬山,子建说等他们老了就回到这里生活,云朵很开心,说好啊。
正月初七他们离开了云朵家,临走时云朵父母千叮咛万嘱咐,让云朵不要闹脾气,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让子建打电话告诉他们,他们来收拾云朵。其实父母是满满的担忧,即便女儿做的不好,也不用别人来教训,子建赶忙说,不会的,我会让着她的。
子建家,云朵一毕业就去过了,子建也是家中的独子,子建家在他们所在的城市,他父母都是单位的领导,子建妈妈一看就是很精明的人,不过他们对云朵很好,子建爸爸是甩手掌柜,家里一切事情都是子建妈妈做主。两位老人没有一点儿架子,他们对云朵很满意,催促两人赶紧结婚,他们好尽快抱孙子,云朵不好意思的躲在了子建身后,子建哈哈大笑,说:“怎么,害羞了,我们以后生两三个孩子,你就是孩子王,我负责赚钱养家,你就当你的公主就好。”他们两人住了半个月,直到子建工作的事情有了眉目,两人才离开家里。
毕业后的第三年,子建的工作越做越好,工资也跟着水涨船高,他向云朵求婚了,两人工作之余开始商量结婚事宜,子建跟父母商量后,老两口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在市区按揭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两人的工资都很高,再加上子建父母的帮衬,养家没有问题。
4
结婚那天,他们在本市最大的酒店置办了酒席,子建的领导来给他们做证婚人,两家的父母还有亲戚也都来参加了。云朵和子建的同学也从不同城市赶来参加两人的婚礼。别人为了结婚买房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生,这大抵就是幸福人生吧,云朵想。
她一度是同事们羡慕的对象,每天下班子建会去公司接云朵,两人一起回家,子建做的一手拿手饭菜,吃完了云朵收拾屋子,打扫卫生,两人生活过的无比和谐。
结婚第三年,云朵怀孕了,云朵的父母那时也都退休了,他们怕子建照顾不好云朵,就从小县城过来照顾两人的生活起居,刚开始一家人相处的很好,时间长了,云朵和子建两的关系渐渐疏离了,再加上双方父母的介入,两人交流很少。云朵回家后还像没结婚那样,腻在父母身边。子建有时候喊云朵下楼去散步,云朵就拉上父母一起,子建很无奈。渐渐地子建越来越不想回家,他借口公司事情多,要加班,晚上回来很晚,通常是他回来,云朵已经睡了,两人的交流越来越少。云朵很少会考虑到子建的心情,自从孩子出生后,云朵更是一心扑在孩子身上,忽略了子建。
子建人长得帅气,又是公司的经理,巴结他的人很多,公司新来的员工小雪,人长得很漂亮,很喜欢子建,她经常借各种理由跟子建独处,刚开始子建很排斥她,他心里一直爱云朵,可每次回家想跟云朵有亲密接触时,云朵碍于父母在,很排斥,再加上小雪的追求,子建心中的天平倒向了小雪,他开始跟小雪约会。刚开始子建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可随着两人接触时间长了,子建便喜欢上了小雪,因为她很像上大学时的云朵。
再加上孩子出生后家里便乱做一团,子建父母也来照顾孙子,双方父母经常为孩子的事情争吵,而云朵更是生气,家里经常鸡飞狗跳,一句话家里就成为战场。每次云朵跟子建诉苦时,子建说那是自己父母,不会对孩子不好,让云朵不要计较,云朵看着以前那个体贴入微的子建已不复存在。他开始借故公司事情多,天天加班到很晚,每次回来都是一身酒气,为了不影响孩子,两人开始分房睡,由于长时间缺乏交流,孩子三岁时,子建出轨了,而云朵也因此得了抑郁症。孩子大了可以上幼儿园了,云朵的父母回老家生活。子建的父母退休了,上幼儿园接送孩子的任务都是他父母在接送。云朵有时间了,她想跟子建恢复关系时,子建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两人开始冷战,子建更是长时间不回家,在这段无望的婚姻中,云朵彻夜难眠,最后子建跟云朵两人离婚了。
曾经一对幸福的恋人,最终以这样的方式分手,让人怎么能相信爱情。人们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一点儿都没错。当子建提出离婚时,云朵曾经问他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时,子建回答,我也以为我们会相爱一辈子,可谁知道,人心易变,我爱你是百分之百,可是我又遇到了千分之千的爱人,我只能跟你说对不起。云朵知道她失败了,她默默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这场婚姻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