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好像慢慢地丢失了我自己。

小时候,自己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从不敢自己说,会偷偷告诉弟弟,让他去给妈妈说,后来,被母亲发现,骂了一通后,再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再不会说出来。上小学,成绩还不算差,经常能得个“三好”学生之类的奖。可是我母亲在我面前不止一次地说——“女孩子上了初中,心就野了,心思就不会放在学习上了!”记得那个暑假,我在城里补课,平时住在外婆家,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次日清晨,积雪齐膝,我推着自行车从外婆家出来,走过乡间小路,在马路上,因为地面太滑,摔了一跤,也就是在那时候,把握父亲给我的手套弄丢了一只,于是在未来大概一年的时间里,父亲都在惦记着被我弄丢的那只手套。我想过攒钱给父亲再买一副手套,那样他就不会在念叨了,可是那时父母给的钱,只是刚好够生活费,如果那周感冒生病,还要借钱去看医生,然后下周还上。

奶奶总会在人前说,我学费有花了多少钱,住宿费花了多少,生活费花了多少。可是她却没说,小学,初中一直有个叔叔资助我念书,住宿费,有时候是用过年的压岁钱自己给的。

上了初中,我努力读书,我要告诉他们,女孩子上了初中不一定都会变“坏”,上天证明,付出是一定会有回报的,即使在初中,我也是在重点班,“三好”学生,我也照常得。然后,我上了高中。

准备去高中报道时,我准备给资助我上学的那个叔叔写信,但是,母亲不让,她说,人家只资助你念到初中,不会资助你高中(只是前不久翻看那位叔叔寄来的信,信上说会资助我到高中毕业)。也是因为那时候自己考得不够理想。就没再联系那位叔叔。后来在街上遇到我的初中班主任,他告诉我,自主我念书的那位叔叔和他联系,问我的情况,他高速哪位叔叔,我去另一所学校念书了,具体情况不了解。那时,我再想联系的时候,却联系不上那位叔叔。其实之前,每次给那位叔叔写信的时候,都是我先写一遍草稿,经由母亲过目批准后,再誊写一遍寄出去的,就算偶尔通电话,母亲也要在一旁听着。

那时候,我是大人眼中的乖乖女,放学不敢和小伙伴出去玩,只是乖乖回家做作业。大人在,不敢看电视,想买的东西不敢说。我以为上了大学,我可以做自己,只是……

大学,我勤工俭学,发传单,做家教,给家里打电话希望他们可以为我的独立高兴。父母来电话,更多的是问我这个月兼职赚了多少?今年申请了贫困补助,得了多少钱?有没有奖学金?以致后来,已经有一学期,我不去做家教,他们还在问那个家教每个月给你多少钱?弟弟没有生活费,可以向家里要,向我要。而我每次向家里要钱,都得小心翼翼的,怕他们说我乱花钱,认真对待每一分钱,以致大学四年,没怎么给自己买过衣服。

在我的坚持下,我读了研,我以为现在,我怎么也可以做自己了吧。但我还是错了,在导师面前,我要做那个听话,踏实,努力,上进的好学生。在同学朋友面前,我要做那个乐观,开朗的好同学。只有我自己知道,在人前笑得多开怀,人后心就有多痛!暑假回家,家里在计划修房子,给弟弟结婚用,却没有问我今后的打算,那一刻,我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孤独,好像被遗弃了。他们总说,我不用他们操心,可是我也好想让你们为我操心一次。

有时我乐观,有时我忧郁,我想向我欣赏的朋友那样过得率性洒脱,也或是与人相处融洽,只是,一切适得其反。我想做好每一件事,却发现我手里的哪一件事最后不糟糕。

渐渐的我好像丢了自己,我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我。开朗的?忧郁的?洒脱的?果敢的?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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