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灵甦拿竹箫点了一下脑袋，轻轻一笑。“‘聪明’不足以形容你这么能算计。”这话说得却有几分嘲讽。
“论算计，我自愧不如。”尘潇也没客气。“从什么时候被你算计入局，我都不知道。”
“被我算计入局？名派正宗的人果真会给别人扣帽子。你若不想入局，真有人能算计得了你？你这一句话，把救命之恩都给抹了。”
“我不是什么名派正宗。”尘潇强调道，他又一看灵甦，“救命之恩？”尘潇眯了一下眼，“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还不够？”他又一顿，“不过，我听说因为救我，芜幽欠了你的人情，我可以替她还你一个。”
灵甦听了这话，冷笑道，“我要什么，你都能给么？”
尘潇心中一紧，并没有回答。
灵甦又笑了一声。“哎！有些时候君子反倒因原则太多而失信。像我这种没有原则的人，还真能说到做到。”
尘潇倒被这句话戳中了痛点。他之所以事事被动，确实是这个原因。当然，灵甦所说的“君子”即使他不承认，也一样抵消不了其蕴含的嘲讽。毕竟，正阳剑人称君子之剑。必然也摆脱不了这种束缚和嘲讽了。
灵甦欣赏完尘潇微变的表情，低头轻轻触了一下竹箫上“音缘”两字之间的裂痕，继续道，“你不用害怕，我要的，不会是你诸多的原则之一。”他抬起竹箫展在尘潇面前，“我想要它，你可舍得？”
尘潇眼神一暗，迟疑了一瞬，“这不是我的，你得问她。”
“欸！那就是说，你也没有资格替她还人情了？”灵甦睨了他一眼。
“你找我来，是为了讨要人情么？”尘潇道。
“人情稍后再说。”灵甦收回竹箫向密林的黑暗处望去，“我想你与我联手，掀了这盘棋。”这一句话鬼魅低沉。虚游于二人周身，除了两人连鸟虫都听不到。
尘潇的心似从高处坠落，空了片刻。转而吃惊。他运上内力强行平定心绪，不可思议地望着灵甦。他对他的来意虽有所准备，但这也有点太突然了些。不禁对灵甦的行为更曾了一分疑惑。但以他难以捉摸的处事风格，或许也不该奇怪。
“我凭什么答应你。”尘潇瞥了他一眼，“你又怎么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灵甦刚刚的魅音，自是为了探得尘潇伤势，竟没试探出来。当然，他自己的一身伤也没有恢复完全。更何况，尘潇还有个神医相陪。
想到这他胸口一疼，不禁叹了口气，“凭——你也想——掀了这盘棋。”他看着尘潇，眼中掠过一丝犀利。
时间似是凝固在两人之间，两双眼睛在暗夜中对视，眼神中各自流转着让人猜不透的情绪。
灵甦打破沉寂，用刚刚尘潇折断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棋盘，一边道，“我虽不了解你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做赌注，但这足以说明，你与我一样，也是一枚不安分的棋子。更何况，我们都背负了不能言说的秘密。也算是同命相连。而且——我们之间——”灵甦抬头，“还有一个未解的谜。”
灵甦说到这里，语调忽然平和。
“至于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我已经领略过了。你出事的时候九际城中有人接到了接芜幽回凌潇阁的任务，我因此去了凌潇阁，才恰巧救了你。这不是你提前算计好的？我是利用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不也反被你利用？而且，你做得滴水不漏，连芜幽都被你蒙蔽了。我才是自愧不如……”灵甦假作叹气，接着道，“不过，你能利用九际城传播消息，还能压下消息，说明你与九际城的关系绝非一般。九际城可以算独立于任何纷争之外。连那里的消息都能为你所用，这才是我意想不到的。”
灵甦搓了一下竹箫，接着道，“四大势力，被你一夜之间除了一个，另外两个看样子也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他又斜嘴一笑，“连一向低调的悬壶轩复家，都急着与你攀交，这是为什么？”
灵甦挑了一下眉，“不过，琴箫能对你另眼相看，才是我最意外的。她的目的，似乎更难猜。”
“至于你凌潇阁内部，我也不必多说。”灵甦说完，便开始等着尘潇说话。
尘潇盯了他片刻，缓声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你想合作的理由。”他又将目光落在灵甦绘制的棋盘上，“若说厉害，那日五彩神池的一曲‘弹曲’引得赤阳异动你不已经开始布局了？你和琴箫配合演了一场正邪之争。这说明你们的关系并不一般，她接近我你会不知道目的？”
“剪彤用最重要的秘密与你交换一次帮助。还差点把自己困死。你说她在我的掌控之中？呵！”
“如今我才知道，你留给我神灵契，不仅仅是为了得到噬魂，还是为了给我和昆吾派制造嫌隙。而且，九大门派的乱局你确定与载天都无关？”
“哎！看来，两个互不信任的人没法合作了。”灵甦看了一眼竹箫，“白白浪费了那曲箫笛合奏。如此绝美，这人间果真不配拥有。”他一挥袖坐在了平石上，仰头望向尘潇。
“这也未必。”尘潇低头也望向他。
灵甦有些惊讶，尘潇这态度是有意要与他合作了，他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这下倒换做他心中疑惑了。
“谈合作，要么有共同的目的，要么，有共同的利益。你我立场不同，位置不同，行事不同，所以，不会有共同的目的……”尘潇接着道。
“嗯，有道理。那就剩下共同的利益。这还好办。可否延续我的习惯，咱们做笔交易。”灵甦笑道。
尘潇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我保证合作之后，送你一份绝对不会吃亏的大礼。”灵甦道。
尘潇抬起头，“眼下的事，我从不与人谈事后。更何况，与魔为伍，怎么看都是我更吃亏。”
“好。”灵甦托了一下芜幽送他的铜铃，轻声道，“它与神灵契有感应，还能镇压镇魂鼎内的邪魔。”这就是我要送你的大礼之一。
他看尘潇眼神吃惊，忙将铜铃握在了手里，“我说的大礼，是刚刚的信息，可不是指它。”
尘潇一笑，“我已经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