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里，小南和小姜坐在墙边，工作人员向表妹叙述事情的整个过程。
原来小南、小姜和他们的另一个老乡商量已久。另一个老乡打工的地方也是绣花厂，他们觉得那个厂管理很松，决定把机器偷出去卖掉。他们也找好了买家。
东窗事发。台湾老板发现那么大的机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索性报案了，一查就查到了线索，顺藤摸瓜也找到了买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百万的机器，他们交易了几万。
办案人员和表妹说，如果拿钱出来，可以保释小南、小姜。
拘留所里小姜坐在墙边闭着眼，自来卷的头发趴在头上已没了方向。小南本来又黑又瘦又小，这会更像大型的萝卜干，在另一边墙靠着。两个人都光着膀子，身上被打得好多伤。
表妹当时年纪也不大，比小南大几岁，比小姜还小几岁，她无法想到他们的胆子为什么这么大。小南平时说话很讨人喜欢，会来事。
突然墙边的小南向表妹身边走来，起身刚走时裤子差点掉下去，原来警察把两人的腰带都没收了。走路都要提着裤子。
小南跪在表妹脚下，又磕头又作揖。可怜到极点地说:“求求老板娘把我保释出去，求求你，只要我出去，给你做牛做马，我不想呆在这里。”
表妹说:“厂里生意不好，每天亏损，好多账要不回来，我没钱拿出来。”小南一直磕着头，好像一直磕下去问题能解决一样。
表妹走出拘留所，她既难过又生气。觉得这两人太可恨，也觉得太丢人。她认为两人好好呆在里面，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让我拿钱救你们这些亡命徒……
表妹还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那么大的机器又那么重，他们是怎么搬走的，她自己的机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搬进来的。
厂子里的机器一直不眠不息，只是工人不知换了多少批，来了走，走了来。
小江西仗着没人顶替他的工作，在生产车间好像有几分优越感。瘦瘦的个子，走路像女人一样晃动着，说话声音和表情都像女人，满脸色色地笑。那个江西女人伤心地离厂去别的厂了。
工作台上剪线头的工人大多是女人，有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也有像话多的阿姐这样三十出头的。小江西不送货时就围着工作台巡视，他不是巡查工作，而是盯着一个刚来厂的女孩。
这个女孩叫阿秀，可长得一点也不秀气，短头发，五大三粗的，但年轻丰满，小脸肉嫩，长得也不难看。小江西像苍蝇一样有事没事围着阿秀身边转，工作台上的女人都感觉得到。
有一天派小江西跟车送货，货都装好后，表妹也跟着车去，因为有一笔账没要回来，她想亲自去要。
刚上车她看到新来的工人阿秀也在车上，她惊呆了，“你怎么在车上？”表妹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难道你俩是亲戚？"表妹说。表妹示意阿秀下车，阿秀就是不下，表妹当时着急走，车上还有个司机，不好多说，气得表妹坐在前边，小江西和阿秀坐后边。
送货的车去了好几家厂，送货、要帐、也有返货的，一路都一起解决了。
在给一家送货的空当，小江西去送的，司机也下了车去帮忙，表妹没下车。
在车上，表妹转向头对坐后边阿秀说:“你俩拍拖吗？你知道小江西多大了，三十几岁了，有老婆有孩子，他老婆在邻厂的玩具厂打工。”
阿秀不说话，心里好像憋着气，倔强的头歪向窗外。表妹又说:“你这么年轻，你要找男朋友也得找年纪相仿，没结婚的男孩子。你知道吗？前一段时间，小江西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全厂闹得沸沸扬扬的。”
表妹想，把小江西最不堪的一面说给女孩听，一般女孩接受不了。这时表妹再看阿秀时，阿秀哭了，很委屈的样子，但始终没说话。
后来他们一起坐车返厂回来，表妹看了一眼阿秀上楼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有人看到阿秀和小江西在厂外散步，与其说散步不如说鬼混。表妹听说又感到不安，她怕再出现江西女人大肚子的事。
表妹做了一个决定，开走阿秀。她认为这是为她好。她找了一个理由，给了她工资，让她收拾好东西快点走。
只要她出了厂门，发生什么事与我无关。表妹气愤地想。
阿秀拿着工资和她收拾好的所有东西，磨磨蹭蹭地还不肯走，说这么晚了去哪找地方住，大家都知道她可能留恋着小江西。
在保安的强制下，终于拉她出了厂门。这时的保安不是小南了，小南在监狱呆着呢，换了一个瘦高的小兴，这个看上去老实一些。
车间还在运作着，每个人为了多赚一分一毛地向钱努力着，谁都想日子宽绰点，过年没那么难看。
夜里厂门嘭啪地响着，已是深夜，门声好大。表妹们已入睡了。保安小兴来到三楼报告说，阿秀敲着大门，说没地方去，让在厂里多呆一晚。
表妹说既然不是本厂的职工，没办法入厂内。她让小兴告诉她，去找旅馆住吧。小兴跑下去，一会儿又跑上来说，阿秀说钱掉了，没钱去旅馆。
表妹奇怪，上午发的工资，晚上就没了，一脸地疑问。她无法相信阿秀的话，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不足二十岁的阿秀这个人不简单。
表妹告诉小兴不理她，让她拍吧，只要她有力气，只要她不怕被人报警。
一楼的门始终哐当哐当地响着，三楼听得一清二楚，邻厂的距离相隔都不是很远。这几年发生了这么多事，表妹心想，我什么没见过，还怕你一个小毛丫头。
不知响了多久，不知阿秀什么时候离开的，门总算不响了。后来听工人说，阿秀去了别的工厂。
北方的表姐念了一个成人大专，学的是财务会计。在父亲的努力下，去了一家工厂做出纳。工厂不算很大，但也有点历史了。厂子是五金厂，厂里全是金属类的东西。
表姐是一个安稳的人，做什么都踏踏实实。她唯一遗憾的是没考一个大学。因为没考上，她怨恨自己不努力。
她常常，常年做的一个梦，梦见自己不停地学习复习，迎接考试的场面。每次梦醒，她都伤心地哭，要哭很久。
一九九六年，经人介绍，姐姐认识了一个在北方当兵的人，这个人也是南方人。
表姐的母亲对表姐说，你要找对象，穷富不管，个子要高。你爸那么矮，你妹找的比你爸高点也矮，你一定睁着眼珠找个1米75以上的。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