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期望直接从医院调取到关于“他”的视频信息，可是发现全被覆盖了，而且没有备份，摇着头咒骂了几句，埋怨医院的设备太落后，意识太薄弱。

但李理认为，即使有备份，应该也查不到什么，“他”一定会在警察到来之前就清理干净，“他”有这个意识，也有这个能力。

通知人员去医院尽量收集关于嫌疑人的DNA后，李理靠在墙上，看着朱刚一边述说一边比划，而高飞在用软件拼凑“他”的样貌。

头型、脸型、额头、眼睛、鼻子……一项一项的选择、拼凑，人物的五官逐渐出现，然后不断地进行比对和更换。

手机铃声响起，是孙老的电话号码，李理快步走出并且关好门，应道：“孙老，您好！”

孙老轻轻地笑了几声之后说道：“老王已经给我汇报了案情进展，很好！”

李理歉意地说道：“对不起，一直以来让您失望了，您还是如此关注……”

孙老严肃地说：“不是我关注，而是整个省厅都在关注，依然让你接手，是对你的考验，希望你把这份压力转化为动力，一举拿下，洗刷自己的耻辱！”

这是来自孙老的肯定，是对李理的信任，他连忙表态说：“一定竭尽全力！”

孙老询问了一些细节，互相讨论了一番，指点了一番。

孙老似乎明白李理内心的失落，以和蔼的口气对他说：“世上没有完美犯罪，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会留下蛛丝马迹，不要轻易否定自己，更不要轻易言败，优秀的指挥员决不能怀疑自己！能取得目前的进展，是你们不懈努力和聪明睿智所得来，希望你能继续扩大战果！”

一股斗志从心底油然而生，挂了电话之后，李理做了几个深呼吸，心中坚定地想着：让“他”逃了两年，这笔账，该算算了！

来到高飞身边，看到电脑上的人像时，李理愣了一下，感觉非常眼熟，曾经在哪里见过，而且密切接触过，但就是想不起是谁。

只见高飞敲击了一套代码后，重重地按下回车键，电脑屏幕上那个比较卡通的人物开始向真人转化，人像越来越清晰。

李理抢过鼠标，选取了一项浓密的毛寸发型，拖拽到图像中的那个光头上，然后呆呆的看着。

画像中的人物有着消瘦的脸庞，颧骨突出，剑眉、大眼、高鼻梁、薄嘴唇，显得刚毅果敢。

他眉间有一条竖线，说明善于管理，善于思考；嘴角稍向下，说明脾气不好，或长期忧郁。

高飞难以理解李理的做法，正要问他原因，只听李理喃喃地说道：“怎么会是他？”

李理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图像显示的人物名叫马忠学，曾经是李理的学长，长他两岁，现年应该38岁。

李理刚入校时，马忠学作为学生会主席，曾经与他度过了一段快乐而且难忘的时光。

马忠学曾经在学习上给大家辅导总结，做老师的好帮手；在技能上给大家传授技巧，做教员的好助理；在生活上给大家关心关怀，做大家的好哥哥。

李理曾经也像那些有点花痴的女孩儿一样，把他当作偶像，藏在心里，经常翻出来偷偷地想。

马忠学曾经是警校的一匹黑马，各项成绩优异，全能型的学员，曾是被各警队争抢的红人，还没毕业，就有很多人悄悄跟他谈过话，让他考虑去投奔，但他毕业之际却放弃了梦想。

听说，他的父亲带着工人一起去讨薪时，跟包工头起了冲突，因为心脏病倒地，现场无人抢救，结果当场去世。

听说，他是单亲家庭，是父亲把他一手养大，他哭着回去奔丧，甚至没有参加毕业考试和后来的公开招录。

听说，他去打工了，有时候在超市卖货，有时候在火车站抗包，有时候在工地搬砖，有时候在饭店刷碗……

又听说，那个包工头因为意外死了，当警方找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便杳无音信……

有人说，是他化身为复仇的天使，替天行道，做了黑暗世界的审判者！

有人说，那是天道轮回，报应不止，看这老天饶过谁，死得活该！

李理曾经一度认为，他这次应该是真的走了，不管是去远方，还是去天堂，他都会远离这个让他伤心的是非之地，既然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但，他为什么再次出现？为什么成为了主要嫌疑目标？为什么一位曾经如此优秀的人会对那么多无辜的人下手？

那些被害人，都是普通的群众，没钱、没权、没势、没影响力……

这一切一切显得那么突兀，显得那么不合常理，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头儿，发吗？”高飞瞪着大眼睛看着李理，贴的很近，口水甚至溅到了他的嘴上。

李理缓过神，疑惑地问道：“发什么？”

高飞激动地说：“发通缉啊，难道发请柬？”

好不容易发现了目标人物，高飞立即调出系统，一边检索姓名和图像匹配，一边迫不及待地想要发网上通缉，希望尽早抓获凶手。

李理想了想，说道：“先发协查，低调摸排嫌疑人的住址和行动轨迹。提醒，该嫌疑人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万不可打草惊蛇！”

高飞愣愣的看着李理，像看傻子一样，凶手已经浮出水面，不抓还等什么？

李理解释说：“其中有疑点，先按我说的做！”然后开始挠头思考，头皮屑纷纷散落。

高飞像战败的斗鸡，耷拉着脑袋出去了，老赵看着李理也是非常不解。

可是事情还不清楚，凶手的动机是什么？凶手的作案方式是什么？作案后的相关物证有哪些？这都是亟待寻找的答案，也是能够给他定罪的线索，李理解释不清楚，也懒得解释，索性来到走廊点起一支烟。

为什么会是马忠学呢？那个曾经阳光的学生会主席，是那么和蔼，那么幽默，那么聪明，那么善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是因为他父亲的死亡，还是因为周边人们的冷眼旁观，还是包工头的无情和无赖？

为什么选择这些普通人作为目标呢？他们之间并没有联系，所以当时应该并不在现场，而且没有医生，没有律师，没有包工头，那么联系到底是什么呢？

或者，我们的追查方向是错的？

在某处房间里，沙发上那位冷静的人的脸逐渐清晰起来，正是高飞电脑上拼凑出的人像，正是李理认识的那位——马忠学。

与之不同的是，他是光头，脸颊更瘦，颧骨更高，泛着蜡黄的颜色，十分病态。

他依旧端着茶杯，依旧在用手指滑动杯沿，此刻正在看着一本关于哲学的书籍，仔细的品味其中的话语。

吴队带来两份盒饭，没有说话，将一份递给了李理，然后站在他旁边自顾吃着。

终于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李理扫去脑海中始终缠绕着他的问题，小心地问她：“吴筱丽认识吗？”

吴小倩头也没抬，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李理期待着下文，可是她却只顾着吃饭，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李理很激动，直接抓住她的双手，急切地说：“你知道什么，告诉我！”

吴小倩挣脱他的双手，继续吃饭，只是随口说道：“再不吃就凉了！”

李理一把打掉她手里的饭，抓着她的双肩，把她推到墙上，恨恨地说：“告诉我！她在哪？”

吴小倩挣脱他的控制，大步走了，淡淡地说道：“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