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就在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村支书甄海军主动打电话给江广元,又一次讲述了那一天下午在村北边五队菜地他们商谈的事情。甄海军说:“那天见不见你给你说不说都一样,所以让你法坤叔捎了个信儿给你。你这孩儿,不亏是卖书的,又搬出你海明叔。孩儿,你的事我能不管?”“嘿嘿”,江广元不好意思地笑着,接着他说:“叔,我也是着急没办法,你别怪我。”“没事,孩儿”,村支书甄海军笑着说。“这事就走到死过道,没有活路了?叔”,江广元问道。“啥?弄那吧,你明儿拿着申请书和你队群众签字去乡土地所,找一下王所长。”“中,可他不认识我呀?”“这没事,你就说你是顺河村的,‘俺甄书记让来找你的’就中了。”
挂了电话,江广元夫妇猜测着明天的结果会怎样呢?前途未卜,他们不会未卜先知呀!是呀,小人物未必知道自己的命运怎样?左右不了,与其左右不了,倒不如顺其自然。于是,他们夫妇关掉灯睡了,可江广元夫妇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宽心的话谁都会说,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就牵肠挂肚,不由人不这样啊。
第二天,江广元推掉预期去赶会支摊的事。一大早就骑着摩托车来到北来乡乡政府,对于一般老百姓没是没非谁也没有机会去政府机构里走一趟,终究那不是老百姓出入的场所。由于来得早,乡政府的大门还没有开,他把摩托车闸在乡为民服大厅门前的停车区域里,站在乡政府大门旁焦急地等待着。时间在江广元来回踱步中一分一秒走着,时间在江广元一次次的张望中不紧不慢地咔咔着。江广元的焦虑和着急与它无关,唉,麻木不仁的时间,无情无义的时间。江广元在心中无处泄火不由得赌咒和谩骂着无辜和可怜的时间。唉,不仅江广元是个冤大头,这会儿时间也成了江广元心中的冤大头。
江广元等着,盼着,咒骂着时间。可时间是公正的,它不会为谁多走一分,又不会为谁少走一分。无论你贫穷富贵,无论你权高位重,都一视同仁,体现了公平公正,无私无畏的精神。
到上班时间了,负责开大门的人,在咣咣当当声中把大门打开。上班的人陆陆续续地开车、骑车、步行进入乡政府大院。江广元尾随在后边,看着一个个办公的牌子“北来乡财政所”、“北来乡司法所”、“北来乡教育办公室”……看过一个个牌子,以前乡老派出所的独门小院是乡土地所办公的地方。不过来得早,乡土地所的大门还锁着呢,就在大门两侧粘贴着有关土地法规的条款。还有一个专栏,呈“品”字形有一组照片。那是乡土所办公人员,最上面有一张照片,是个挺胖的年轻男子,照片下面写着姓名和职务。不错,是要找的王所长。既然是工作日,又在办公场所,肯定能等着他。江广元来个守株待兔。
不多会儿,有一辆白色汽车向这边开过来。江广元向汽车走近透过开着的车窗看到,正是照片上的人――王所长。他赶忙迎上去,叫了声:“王所长。”开车的人听到喊声,停住车伸出头张望着。“王所长,我是顺河村的,俺甄书记让我来找您的”,江广元陪着笑脸说着。“哦,我知道,来所里吧。”王所长说着把车停好,江广元尾随着他来到土地所走进办公室。王所长边示意江广元坐下边坐到他的办公桌旁,江广元赶忙拿出烟:“王所长,抽支赖烟。”王所长接过随即自己点上,长长地喷吐着白色的烟雾。“王所长,俺甄书记让我把盖房的申报材料给你送来。”“你这事,你村的甄书记给我说过好几次,马副乡长也给我说过。前些时,我和你大队的书记、文书、队长来到你队菜地的宅基地,实地看了宅基地的情况。的确是个问题,让你按规定盖,确实不方便,庄稼人盖所房不容易。你们书记和文书也和你队队长说了,既要按规定办事又要看到实际情况,可你队队长情绪偏激,没说几句扭头走了”,王所长介绍着情况。“王所长,之所以俺队队长百般阻挠,是因为俺俩家有点恩怨,他记恨俺伯当队长时,他盖房盖到最里边了。他是心存芥蒂,假公济私,以权谋私,公报私仇,发泄私愤,大搞一言堂,伺机打击报复”,江广元气愤地一连串地说着。“这情况我也听你村的书记和文书介绍了。那天见到你队队长,看得出他挺犟,是个一根筋”,王所长又点燃江广元给他的一支烟说,“作为俺是管盖房,俺不可能鼓励你们那样做。只要你们下边队和大队同意,俺睁只眼闭只眼。你这事,关键还在队和大队里。好好和你队的队长沟通一下,只要他愿意……”“可俺找他多回,就是不吐口,弄得俺焦头烂额没办法”,江广元痛苦地说着。“那这样吧,今儿下午,马副乡长俺俩再去找找你队的队长”,王所长看着表情痛苦的江广元说。江广元满怀感激地说着谢谢退出了王所长的办公室。
江广元离开乡政府大院,给村支书甄海军打了电话,简明扼要地讲述了见王所长的经过。最后满怀兴奋地对村支书甄海军说:“叔,王所长他和马副乡长一块今儿下午去找队长甄可伍呢。”“这是钱吃着劲呢”,村支书甄海军说。是呀,是钱吃着劲呢,只要能把愁人的事办成,花些钱也值呀,江广元在心里默念着。
就在下午,乡土地所的王所长和马副乡长在村文书龚海民的陪同下又一次来到这块让江广元梦寐以求,又伤心痛苦倍受煎熬和折磨的地方。王所长和村文书龚海民不时地给马副乡长介绍着情况,马副乡长来回走动查看着周围的田地和房子。“宅基地这样的布局,不多见呀”,马副乡长说。“这也是历史遗留问题”,村文书龚海民解释着。三人查看谈论着,等待着主角的到来。队长甄可伍姗姗来迟,但总归是来了。他还是老腔老调,老词老话。无规矩不成方圆,错就错着来。不能个人想咋着就咋着。村文书又耐心解劝,要公私兼顾,既要讲规矩又要得照顾到实际情况,顾及到群众的利益。当干部是为老百姓服务的,百姓满不满意应作为工作的标准……该说的话也说了,该做的思想工作也做了,可队长甄可伍固执己见,顽固不化,一颗花岗岩的脑袋。
最后,王所长、马副乡长和村文书龚海民见队长甄可伍无法沟通,就此悻悻离去。偌大的空地只剩下五队队长甄可伍一个人……
不了而了之,一场空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