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校园里看到一只白色卷毛被洗漱修理过,穿着精致的粉色毛衣,傲娇地任由主人跟着她走的宠物狗,甚是可爱。冷风中鼻子一酸,突然想起伴我走过一整个春夏秋冬艰苦岁月的老黄……
老黄不是宠物狗,她只是一只老的不能再老,行动迟缓,满身脏垢的土狗。第一次见她是在那扇发锈的铁门旁,她拖着怀孕了的臃肿身体,缓缓挪开,用呆滞的眼神不屑地瞧了我一眼,又继续晒她的太阳。老黄是房东老汉几年前从花鸟市场花了十几块钱抱来的,春去秋来,她也就一年年地坐在那里,仿佛要和这铁门一同,坐成一幅发黄的油画。
老黄是卑微的。她生来孤独,甚至在不知道母乳的味道时,就被一双脏爪强行从母亲旁边拽走。我那时突然想起杰克伦敦笔下的巴克,可那个巴克是奔跑在阿拉斯加冰天雪地里,帮助人们托运货物的雪橇犬,他可是激战群狼,最终靠智慧和力量成为群狼之首的牧羊犬。也想到了《狼图腾》中陈陈捡来的那只流浪狗二狼,可那只狗却是能和能和狼对攻,保护羊群,能在草原牧民旁边吃手把肉的狗。我又想她应该是忠犬八公吧,可她却受众人尊重……老黄只是一只看门狗,一只常年站在门口,吃着主人家残羹冷炙的毫无尊严的老土狗!
北方的冬季格外的冷,钻骨的寒。记得一个寒雪纷飞的晚上,晚自习下的我钻进温暖的被窝,将要入睡时,突然听到窗外的老黄被冻的凄叫。悲悯的同情心驱使我打开楼道的门,放她进来,因为楼道里最起码没有风和雪。她突然用头蹭了蹭我的小腿,她的体毛是那样苍老僵硬,我摔上门匆匆而去。
我想,那也许是老黄冬天里最暖的一夜吧。
“真臭!谁放这脏狗进来的啊!”面对房客们的呵责,对不起,老黄,第二次我没敢放你进来。
高考倒计时一天天减少着,老黄的肚子也一天天鼓了起来。初春周六的一个下午,当我跟往常一样回到屋子,突然发现老黄并没有跟往常一样趴在那个固定角落。走进房门一看,老黄侧身躺在一个麦草堆上,四五只小狗争先恐后允吸着母乳。老黄累了,早已悄然睡去,但她那抑郁的眼神里好像多出了一份祥和,那可能是对孩子最纯真的母爱吧。
接下来的两周里老黄很少出门了,她要照顾自己的孩子,她的眼神里浮现出我从未见过的温暖。
“这老狗每年还能给我赚个三四百块钱呢!”纸箱里传来小爪乱蹬的声音,我突然清楚那些小狗们终究难逃老黄一般的命运!
老黄又开始抑郁了,她苍白的嘴角里流露着痛苦与绝望,又开始坐在门口那个熟悉的角落里。这一坐,又要等到冬天结束!我也知道明年今天老黄又要再受这般痛苦与折磨。
我恨那些房客,我恨房东老汉!
老黄,此时朔方的冷冬里,是否还有个陌生的学子,为你打开了那扇温暖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