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释义学首先关心的不是提供一套正确理解的原则,而是如何释义学地展开我们原始的世界经验,同时揭示我们世界经验的释义学性,从而使我们看到工具理性使我们无法看到的更为根本的东西,哲学释义学要展示的是一个前方法、前主体的世界,这里进行的是存在论的活动,而不是认识论的操作。领会对象其实不是对象,而是领会者自己,是前理性的世界真理之显现和展开,领会的过程是世界自我展开的过程,而不是主体认识客体的过程。
我们之所以无法直面原始的生存经验,是因为我们通过中产阶级教育接受的意识形式,即审美意识和历史意识,都是我们真正的历史存在的异化形式,它们以歪曲的形式支配了我们的基本经验,使得真理无法出现。但当我们接触到一件伟大的艺术作品时,我们通过它看到的首先是一个世界,而不是形状、色彩、线条,当我们感同身受时,可以说我们进入了它们的世界,也可以说它们成了我们的世界的一部分,它们给我们的首先不是审美的愉悦,而是生命的丰富和充实,它们将存在的真理呈现在我们的面前。艺术的正当性不是它给予感性审美愉悦,而是它揭示了存在,存在的真理需要领会,这种领会不是领会与己无关的东西,而是自我领会。艺术作品的经验表现了释义学经验,对艺术经验的研究有助于释义学问题的深入与展开。
如果我们就与艺术经验的感性而谈论游戏,那么游戏并不指行为,甚而不指创造活动或鉴赏活动的情绪状态,更不是指在游戏活动中所实现的某种主体性的自由,而是指艺术作品本身的存在方式,这就是说,游戏首先不是主体的活动,而是存在的一个事件,游戏的特点就是它有它中介的动力和目标,游戏者对之只能服从,而不能操纵,否则游戏就无法进行,我们只能参与游戏,却不能主宰游戏,游戏的存在方式不允许游戏者像对待一个对象那样去对待游戏。游戏的主宰者是游戏本身,它的魅力就在于它能使我们忘我地投入到其中,当然我们可以选择游戏,但一旦选了之后,我们就必须服从游戏的规则。
在解释之前,我们已经对待解释之物有所领会了,这种解释前对事物的有所领会,就是“前有”,解释前我们总要有一个先行的解释角度或取向,即“前见”,解释光有前有和前见还不行,还需要对事物预先有一种概念上把握,即“前把握”。前有、前见、前把握构成领会的前结构,是解释的基础和条件,表明我们存在的历史性。理解对象有其历史特殊性,而理解者也有其历史性,读者和作者的历史性也是无法克服的,历史性是人类存在的根本特征和基本事实,无论是领会者还是文本,都内在地嵌于历史之中,真正的领会不是去克服历史性,而是去正确地评价和适应这一历史性,因此,我们的历史性产生的种种成见不但不是消极的东西,反而是一切领会必要的组成部分,即领会的前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