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妻书

秋,见字如晤。

日子真快,一转眼,你我结婚已快接近四个年头了。这四年里,你为了孩子,为了家庭受了不少磨难,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装在心底。很多时候,可能你觉得我并不在意,一心只为自己心爱的文学,而远离了你和孩子,对你关心也少,陪伴也少。但是你却不曾抱怨。你说,这是我的梦想,希望我能实现,你全力支持,只是看我常常熬夜读书,力劝我要照顾好身体,千万学不得路遥以命搏文。我知道你这是宽慰我的话,让我十分的感动。我微笑着告诉你:“我呀!还远远达不到路遥的境界,起码现在的我,又怎敢与他相提并论。”

你听了,微笑着说我妄自菲薄,批评我志气都不坚定,又如何让你和孩子信任。一下子说得我面红耳赤,抱愧难当。

我知道,我和孩子平分了你的世界。

2018年初夏,我们迎来了我们婚姻的结晶,小星星的降临,让我们这个小家更加团结,也更加幸福。可是运气到底差些,这孩子生了没几个月,便开始无故的折腾,一到晚上就啼哭不止。那真的是一段刻苦的日子,孩子无法安心入睡,你也跟着吃苦受累。你操碎了心,带着孩子到处求医问药,身况日渐愈下,可终究没有结果。你的心里面就像猫儿抓心——难受极了,但凡听见哪儿有特效良方,就要我领着你去。

仁怀老家的母亲听说了这事,对于孩子的遭遇也是十分痛心,连忙打电话过来告知:“以前坎子下面二婆家的二爷,小的时候也便是这样,一到半夜就莫名啼哭,二婆二公焦急万分,到处求医问药,直到后来被一个朋友介绍到邻村,在土医生陈士万家中治疗,说是肠内瘴气,于是用“烧灯火”的土方法,在孩子肚脐眼处点了几下,回来以后突然就好了,从此也就再也没有发过。”

你听说后欣喜万分,急忙收拾好孩子的衣物,拉着我开车便往仁怀老家赶。赶到家中,你又连忙拉着母亲,一路寻问,才终于找到了二婆口中的土医生——陈士万。在陈医生家里,当他询问孩子情况的时候,你一遍又一遍反复地向他介绍着孩子的病症,心怕漏下任何一点没有交代清楚,心怕陈医生对于小星星的情况了解不够透彻。

陈医生听了你对孩子病症的描述,判断小星星这是肠内瘴气。于是,从里屋的药箱里拿出烧灯火的工具,说只要把肚皮里的瘴气给孩子放掉,病自然而然也就好了。你站在一旁听着,脸上立刻显露出高兴的笑容来,连忙开口说到:“那就赶快开始吧!陈医生。”

你的心中焦急万分,迫切的希望这次就能把孩子的病给根治。

可“烧灯火“这个东西哪有那么简单,我们有的大人都会害怕,何况一个只有四个月大的婴儿。陈医生让你把孩子的肚皮显露出来,然后他用一根细长的竹签,沾上煤油点燃,便迅速往小星星的肚脐处点去。这会儿安静的孩子,突然就哇的一声大哭出来。陈医生一连点了5下,小星星的哭声也是越来越大,一阵高过一阵,连绵不绝。

孩子的吼叫,像尖刀般的刺痛了你心。你把孩子抱在怀里,嘴里哼着歌儿,手中左右摆动,两串泪珠静静地从脸颊上淌了下来。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心头肉,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我又怎会不知道呢?陈医生在小星星肚脐处点的几下,那是一下一下直戳你的心口,让你心痛不已啊!

返程的路上,你坐在后排座位一直把孩子抱在怀里,这个时候,小星星已经在你怀中熟睡,但你口中却还哼着眠歌:

睡吧,我的宝贝

歌声催你入睡

睡吧,我的宝贝

妈妈摇你快睡

睡吧,我的宝贝

睡着不会疼痛

你抱着孩子,时不时又用手轻轻撩开他的衣服,看他肚皮的伤疤。你的心口还在隐隐作痛。

回来以后,你无微不至的照料着孩子,成天忙着,给孩子煎药、喂药、哺乳、洗衣,连一个囫囵觉也没有好好睡过,哪有一分一毫的想着自己。一到晚上,你便又哼着眠歌哄孩子入睡,偶尔看见孩子稍微舒坦一会儿,你黄蜡般的脸上就会绽放出干枯的笑容。而我只有暗中叹气。

那段时间,我和朋友经商失败,刚刚听从你的劝告,进入习酒公司上班,还在车间历练。你知道我从未吃过劳苦,怕我无法坚持下去,宁愿自己辛苦一些,也不愿增加我的负担。你一人承担了照顾孩子和家里所有的责任,除了照料生病的孩子,每天还要为我洗衣做饭,你那样纤瘦的身子又怎么经受得住。而我这样,又如何对得起你!

功夫不负苦心人。在你无微不至的照料之下,孩子的病终于得以治好,而你也终于可以好好的一觉睡到天亮。母亲看你十分辛苦,便说要帮我照顾孩子,让你好好休息,好好上班。但你仍不放心。孩子一出生,你便始终坚持自己喂乳,你说早已习惯了三番五次的起床,早已习惯了夜深人静时被孩子给哭醒,离开了孩子,你心里不踏实。我站在一旁听着,眼泪马上就掉了下来,你太苦了自己。后来,你拗不过我和母亲,说那就先试试看吧。每天晚上,母亲抱着小星星到你这里吃奶,吃了就到隔壁跟她睡觉。但你始终放心不下,夜里一听见孩子哭,你就竖起耳朵听,工夫一大马上就翻身跑过去看。你后来头疼的病,便是这样惦记出来的。

除了孩子,你的心里便只有我。

在车间上班的日子是艰苦的,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由于从未吃过劳苦,进入车间才仅是半月,我便瘦了十五斤之多。每天,我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家,尤其上中班的日子,回到家中更已是十一二点。这时的你明明已经躺下,听见我的脚步声,一骨碌便又爬了起来,连忙问我饿了没有。这个时候,若是我说饿了,你又马上操起锅勺,忙上忙下煮吃的给我。你很会煮面,你煮的鸡蛋面是我最爱吃的,我甚至可以连吃两碗。见我一口气吃完,你的脸上显露出幸福的笑容。

你的关心,你的鼓励,都是我后来一直坚持下去的动力。

你为我读书也是吃了不少的苦。记得你曾经问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我告诉你:“股神巴菲特曾说,我这一生最重要的投资不是购买了哪支股票,而是选择了谁成为我的伴侣。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娶到了你做我老婆,这是我最成功的投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少年不知勤学苦,老来方悔读书迟’,这是我最失败的记忆。”谁知你一下子便铭记在心。你知道我现在的梦想,为了不打搅我读书,让我能够安心写作,你一人照顾孩子,承担了家里所有的责任。

记得有一次我在书房写作,你带着孩子在客厅拖地。由于地面被孩子调皮捣鬼,从厨房弄了些油洒在地上,本来就湿滑的地板,一下子变得更加滑溜儿了。你并不知道,拖完地后去擦桌椅,不小心踩在油上,当即就摔了个底儿朝天,还扭伤了手腕。我听见声音,气愤的从书房出来,本准备使劲地打孩子两下,给他个教训,谁知你却拦住了我。你本是幼儿教师,教育孩子你比谁都在行,你说孩子顽皮无知,光打不行,得讲道理。看着你疼痛的表情,我拉上你便要往楼下社区医院去,然而你却硬做坚强,口口声声小伤没事,走到厕所拿起拖把又要重新拖地。我见状一把拦住了你,说:“都这样了,还拖什么,你休息一下,我来就行。”你死活不肯,又说起了我读书的事情。你说:“钱钟书在创作《围城》时,杨绛为了让他减少授课时间和节省开支,包揽了家中的所有家务活,劈柴生火做饭样样都来,经常被烟火熏得满眼是泪,也会不小心切破了手指。杨绛任劳任怨做钱钟书的贤内助,只要你认真读书,努力写作,不论最后成不成功,我也心甘情愿当你的灶下婢。这算不得什么,又不是没摔过,小伤”。说完,便故作姿态的用力一甩,微笑着:“你看,好了。”我一把把你紧紧搂在怀里,泪水立刻像涌泉一般从眼角淌了出来,你太傻了!

从来没有哪个做妻子向你这样的辛苦,你虽不曾言说,我却明白。为了我和孩子,你对待整个家庭一点也不厌倦,有多少力量就贡献多少力量,即使受苦受累,也从不抱怨。

我知道,你虽不是什么富小姐,可自小也是娇生惯养的,也是爸爸妈妈手中的宝贝。而你自从与我结婚以后,却主动做起了家庭主妇,家里无论什么事情,你都揽起来干,而且是高高兴兴的在做。你很会做菜,但凡家中来了亲朋好友,不一会儿功夫,你便可以献上一桌美味佳肴,以致于后来我的朋友们,都喜欢来我家中做客。他们老说,很羡慕我娶了你这么一位贤妻良母,会带孩子,手艺也好,长得又漂亮,娶到你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每次,满满一桌菜照例是你做的,可吃的都是我们。你总是等我们吃好以后,你才默默开始一个人吃饭。而他们对你愈加赞许,我便愈愧疚难当。平日里,你在家中照顾孩子已经够苦的了,还要上班,这个时候,你还得当家,还得为我做事,款待我的朋友。想到这里,我心中滚油煎似的,我多么希望用我的痛苦换你一点幸福快乐。

你是一个很爱干净的女人,我和孩子的衣服都是你亲自动手去洗。我在车间上班的时候,能够穿的干干净净,很多时候都是你的苦劳。这四年里,你为我付出了不少,也吃了不少的苦,我衷心的感谢。我的脾气不好,有的时候,会因为一点儿小事而对你迁怒,往往让你抽噎着流泪。对不起,我实在不该啊!不该让你伤心难过的。不过,我也只信得过你一个人,有的话我无法埋在心底,便只能和你说。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父母,便只有你一个人真关心我。你不但为我吃苦,更为我分苦。

时间荏苒,四年转眼即逝。秋,我温习你的一切,一切过去的种种,它把我推到你的身边心上,你的一切过去,又把我拉进你的身边心上。四年来,我越寻找你的好处,就越觉得我对你的坏处。我真的不该啊!

老话说:“家有贤妻,兴旺三代。”母亲在,妻子在,家就在。是啊!妻子藏着家庭的福气,决定着丈夫的人生高度、孩子的未来发展。如果说男人是家庭的“顶梁柱”,那么妻子就是家中的“定海神针”;如果说幸福是一道门,那么妻子就是开启这扇大门的钥匙;如果说我的梦想終能成真,那么你便是我人生的伯乐。

秋,我又怎敢把你的好忘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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