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燕子的心事

要说燕子和程斌的关系，在程斌公司是无人不知的秘密，大家都很知趣地选择看破不说破，蒙在鼓里的反而是两位当事人，以为外人不知，又以为对方不知，但恰恰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被群众雪亮的眼睛看透。按说，程斌应该是所有女性的理想型，而并非是她燕子一个人的追求。高大帅气，文质彬彬，待人接物周到细致，小到6岁，大到60岁都会心动的类型。男神的人设并非瞬间树立，而是长期以往的积累，经得住时间的考验。燕子在程斌公司三年了，就没听过有人说过一句程斌的不是，这并非程斌的公司女人不多，相反，女同事比男同事多，女销售比男销售多。这种阴盛阳衰的局面很大程度上和程斌曾经的创业经历有关，程斌读大学时跟着同系的学姐干过买卖，两人兜售过打火机小风扇等小玩意，也合伙开过打印复印店，尽情地剥削着学弟学妹的零花钱，两人的革命友谊从大一到大四，在程斌还想着毕业后跟着学姐大干一场时，学姐一声不响就嫁人了，程斌在学姐的婚礼上才第一次看到新郎。那时候认识两人的同学都以为两人的合作并不单纯，虽然学姐单身，程斌也认识了王娟，并在和学姐合作的过程中和王娟确立了恋爱关系。王娟对于自己男朋友有一位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多少有些不满但也不好发作，原因很简单，因为是王娟追的程斌。在程斌答应做她男朋友的那一天起，王娟就心甘情愿地在这段关系里做跪舔的一方。王娟的大度不仅表现在对程斌和学姐的相处从不过问，也在闺蜜提醒她盯好程斌时，说学姐一直没有男朋友说不定就是等着程斌表白等胡乱猜测的言论时，王娟一概表现出从容不惊，并表示十二万分地相信自己男朋友的为人。让王娟欣慰的是，程斌并没有让王娟失望，一直扮演着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角色。在合作伙伴和王娟之间，程斌一直都拿捏着合适的分寸。对于学姐，程斌一直是仰望的，恭敬的，但却不带半点儿女私情。学姐的工作能力是程斌喜欢的，她的魄力和当机立断的处事风格是程斌缺乏的，在她面前，程斌显得有点唯唯诺诺，这种性格的差异很自然地让程斌不敢越雷池半步，他天然地认为学姐不会喜欢他这样的人，而他也希望找一位温柔体贴的女生作为人生伴侣。而王娟就是那个时间出现的适合的人。自从学姐嫁人后，程斌就打算自立门户，不是没想过再去找别的合伙人，但无论经营理念还是管理风格都无法融合，程斌就想大概找一位志同道合的战友是比妻子难找的。他几乎是创业的同时就和王娟结了婚，并在婚后两年有了爱的结晶。王娟学的护理学，在医院干了几年护士长后，就跳槽到工资高一截的养老院工作，工资高了工作反而轻松了，王娟很是满意。

刚才说到程斌的公司女人比男人多，王娟其实并不担心，只有一个人让她偶尔有点不安，那就是程斌的助理燕子。燕子年轻靓丽能力出众，在程斌公司是相当出挑，如果说在程斌公司选择一个人来当程斌的助理，燕子无疑是最佳人选，这点王娟也很认同，在自己的醋意和老公公司的前途发展之间衡量，王娟会看重后者，而且程斌大学时和学姐那一段清清白白的创业经历，也让王娟很踏实，对程斌的忠诚度没有丝毫怀疑，这份从认识程斌起就对两人感情的信任，一直延续到婚后，至少在女儿彤彤三岁前，这份信任都是坚不可摧的。

大概从什么时候起，王娟开始感到和程斌相处越来越吃力，大概是在燕子进了公司一年左右的时间，那时候的燕子已经逐步完成了职场丽人的成功蜕变，从一名默默无闻的职场菜鸟成为备受瞩目的公司骨干。燕子从普通的销售岗一跃成为销售主管，这个职位对于还不满30岁的燕子来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因为在她手下的销售大多比她年长，比她小的又是羽翼未满有待磨练的小雏鸟。新官上任的压力让燕子不敢松懈，付出比自己刚进公司时更多的心力和时间，常常在公司加班加点，而陪伴她的就是程斌。程斌本身是个工作狂，每天基本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但自从燕子升职后就经常留下来加班，他才开始留意起这个能力出众的黄毛丫头，说丫头也不适合，应该也有25，26的年纪了，但总是扎着马尾，朝气干练，说是刚出校园的应届生也有人相信。程斌为了避免尴尬，也在两人加班相处的时光里，扮演着不仅是上司的角色，也像一个大哥哥般，把燕子当作妹妹看待。两人经常一起点宵夜，一起讨论工作问题，颇有默契。燕子有某些销售数据看不懂时，程斌会耐心解释。程斌遇到难搞的客户心烦意乱时，燕子会适时地端上一杯咖啡，然后默默地继续回到自己工位上干活。

当王娟的电话打过来时，程斌正在办公室外面和燕子讨论下一季度的新品销售计划，正分析到关键处，燕子远远看到程斌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在震动，悄悄举起手指了指手机那个方向，程斌疑惑地停顿一下，燕子说：“手机，你的手机在响。”程斌看了看手表，这个饭点时间打电话来的不是王娟就是丈母娘。程斌挥挥手说：“别分心，我们继续。”直至销售计划商量出个大致框架，程斌才开车回家。燕子比他稍早一点也离开公司了。

如果没有那次著名的“停电事件”，整个办公室的人也不会怀疑程斌和燕子的关系不寻常，至少不会成为八卦女同事茶余饭后的议题。燕子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那个停电的晚上就仿佛爱上了程斌，只能怪是环境惹得祸。那天是周六，来加班的人本来就少，大厦里除了保安就只有几个工作狂，程斌公司就他和燕子两人回来，为了研讨下周一的营销方案是否还需要补充细节，以确保活动当天顺利进行。这是燕子上岗以来第一个亲自负责的大型活动，自然很上心，对程斌周末加班的提议不仅不反感，甚至还有点欣喜，后来她才明确那种感觉是想更多见到程斌，能和他见面的周末比在家煲剧都要愉悦。如果不是那场突然如来的停电，燕子估计还是只能停留在单相思的情愫里。那天他们如常加班到八点，在核对最后一项活动经费支出时，整个办公室突然停电了，天花板的灯，电脑屏幕一下子都熄灭了，只剩下呆若木鸡的两人站在黑暗里。燕子着急的想起方案最后一页PPT还没有保存，幸好手机里面还有原稿，但原始数据和最后确定的数据有很大差距，燕子一下子很沮丧，难道今天加班是加了个寂寞？一切又回到原点？燕子正在一筹莫展，根本没留意到程斌那边已经在联系物业，让大厦赶紧恢复通电。在等待的时间里，程斌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电脑的文件还没有保存，于是他安慰了一下燕子，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没关系，我们再算一遍，这次把这个细节再过一遍，做到更万无一失。”燕子几乎是感激的眼光看着程斌，又重燃起斗志。两人就这样熬了一个通宵，等在手机端做完方案时，都过凌晨一点了。程斌提出送燕子回去，实在不放心一个女生这么晚回家，但燕子实在太困了，摆摆手就睡着了，程斌只好把大衣披在她身上，然后就回到自己办公室，想起给王娟打个电话，但已经这么晚了估计她和孩子也睡了，就发条信息说公司加班，勿念。程斌看看办公室外面的燕子，此刻正睡在外面的沙发上，是那么安静祥和。不免想起自己和王娟刚结婚时，王娟也常常来公司陪程斌加班，累了就睡在外面的沙发上，自从女儿出生，王娟基本就是家里，学校和医院三点一线，忙的陀螺转，就很少到程斌公司了。程斌想起这几年和王娟的关系日渐生疏，不免一声叹气。隔着玻璃，燕子的睡脸又把他一下子拉回到现实，程斌的嘴角不免扬起了一丝微笑，那丝微笑虽然短暂但很温暖。第二天清晨，大厦的王阿姨来打扫才叫醒了两人，燕子这才知道程斌也一晚没走，而且把大衣披在自己身上，心里有一丝暖意。她不好意思地把大衣还给程斌时，燕子似乎分明看到程斌的脸有点红，有点腼腆，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并提议一起出去吃个早餐再送燕子回家休息，燕子也很自然地答应了。但程斌接过大衣的不自然瞬间却成了燕子久久回味的情景，有点少女怀春的意味。就这样两人通宵一晚在公司的事就由王阿姨的嘴，慢慢传开了，加上燕子和程斌经常一起加班，有时两人还一起吃完早餐前后脚回到公司。这种亲密程度不免让八卦的同事浮想联翩。在燕子看来，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同事来往，只是相处久了就比一般同事稍微更熟络些，而在这日渐接触的过程中，燕子也把程斌看作是未来男友的理想型，燕子常想，如果另一半有程斌的帅气，有程斌的事业心，有程斌的体贴顾家，那么就可以托付终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