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出门旅行了一次，每天慢慢悠悠地数着日子调整着自己。回沪第二天，感觉疲倦还有点发冷，一量体温，38.4度。立刻，第一反应是做核酸检测，担心自己在飞机上感染了新冠病毒，结果是正常的，那么就应该是疲劳引起的普通感冒发烧。
二天发烧很快过去，最高也没有超过39度，体温正常后开始咳嗽，从感冒角度看没啥稀奇，以为像发烧一样咳嗽二天就能很快过去，吃点家里备用的感冒药和咳嗽药水即可。没想到，这次咳嗽来势凶猛，频率越咳越高，一刻不停地连续，几乎没有喘息的时候；深度大，每阵咳嗽都发自胸部深处底部，基本要以胃部痉挛结束，与平时嗓子气管痒的咳嗽完全不是一回事。40个小时不到，咳嗽吐出的分泌物竟然从黄痰、黑痰、红痰直到鲜艳的血液。看着白色水池里的这滩红色，神经立刻绷劲，看来医院是非去不可了。
住所附近就有一家隶属华山的医院，他们的呼吸感染科主任由华山医院著名的专家兼任，数年前我也曾经在这里治好了持续三个多月的顽固咳嗽。到了呼吸科，首先验血排除各类新冠、流感、支原体等流行病，肺部CT一出来，诊断为双肺严重炎症，必须收治入院。
于是赶紧回家，安排好家事，整理好物品，再次回到医院办理入院手续。令人吃惊的是，在二十一世纪的超级大城市的市中心，我居然被安排进了一个男女混杂的六人大病房，没有选择。呼吸科病床严重紧缺，一床难求啊！二小时不到，用于治疗的抗生素已经就位。
这一夜，可以算是我人生的一个至暗时刻。困在自己的病床上，尽管拉着帘子，但房间里此起披伏的咳嗽声、呼噜声、叹息声和手机声，走廊里的招呼铃声、脚步声、说话声和对面水房的哗哗水声，搅得本已经咳得天昏地暗的我几近奔溃。而咳嗽则是没有一分钟停息，发自肺腑的剧烈咳嗽震动着全身的骨骼和经脉，仿佛要把肺甩出胸腔，肋骨腰椎随着咳嗽在颤动移位，肋间神经伴随着胃部一起痉挛，直至全身蜷缩一团。第一波痉挛过后，身体尚未舒展，第二波更为剧烈的咳嗽又开始爆发，到最后已经连咳嗽的气力都没有了，只剩身体的抖动和闷声闷气的喘气，金属病床架子也跟着咳嗽节奏叮当作响，好想哭啊，可是哭的气力竟然也没了。
这时想起了林黛玉，这个心比天高的孤女，在旁人看来比较矫情，一点咳嗽就要皱眉蹙额，可有谁知道咳嗽背后的痛苦，伤肺劳神，心情肯定好不起来。孤苦伶仃地躺在潇湘馆，听到贾宝玉迎亲的音乐，的确不会有求生的欲望，可以想象林妹妹的苦。从小到大，每个人都有过咳嗽，可谁也不会知道严重的咳嗽是如此的痛苦，难怪呼吸科的全称是“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从咳嗽到肺部炎症到肺部功能丧失，生死一线间。俗话的“心肝宝贝”真应该改成“心肝肺宝贝”啊！
一夜折腾，几乎没有闭眼休整的时刻。终于熬到清晨五点，开始了各种检查，其中抽血是必备项目，十多管动脉血和静脉血，对我这个精疲力竭的人而言是雪上加霜，已经没精力查询这些检查的必要性。
为了准确查出双肺同时弥散发炎的病因，更好地对症下药，在医生的建议下我还自费进行了气管镜检查，将抽出的肺液送交外部的医学实验室进行了深度分析和化验，结论有点令人吃惊，竟然是多种细菌混合感染，其中有个别细菌还是比较少见的菌群。非常疑惑自己的感染源，居家为主的我出门并不多，肯定不会自己生成这些奇怪的细菌。医生们表示这些细菌没有传染性，但他们飘荡在空气中，对于健康人群没有问题，对于免疫力差的人而言，一旦条件合适，细菌就会依附并复苏。感觉这个解释还是有点牵强和矛盾。
对症下药的效果明显，很快抽搐性的剧烈咳嗽频率放缓，慢慢地减少，但持续不断的咳嗽还在进行。为了提高休养质量，医院同意晚上请假回家保持良好睡眠，于是早晚奔波在医院和家之间……八九天后终于得到准许可以出院静养。背着双肩包走在肃杀的初冬街头，有种重生的感觉。看见过自己的ＣＴ片，上面星星点点的白色炎症散发在双肺，让我一度成为医护们的“宠儿”。很庆幸得到了及时的对症治疗。
然而出院回家仅一周，半夜再次高烧，剧烈咳嗽再次反复，幸亏我的主治医生次日恰逢专家门诊，赶紧抢号挂号，经检查和诊断为病毒感染。真是倒霉啊，从细菌感染换成了病毒感染；真是幸运啊，不是肺炎复发！反正免疫力差了，病毒细菌自动找上门。只能回家静候病毒自然消亡，整整五天的高烧，又一次脱胎换骨，唯一的好处是实现了减肥小目标。
高烧退去，咳嗽却留了下来，虽然可以连贯说话打电话了，但闻到厨房油烟要咳嗽，闻到烟味废气味要咳嗽，还好，对最爱的香水不过敏，只要味道不过于浓烈和刺激。顽固的咳嗽很难治疗，咳嗽频率跟着气温升降在波动。十多年前我曾经有连续三个月的咳嗽记录，治疗咳嗽的中西医、药片药水药丸尝试不少，而治疗咳嗽的民间偏方则多如牛毛，最不可思议的是偏方是芝麻油蒸西瓜。感恩亲戚朋友这次又给我提供了很多偏方，从白糖腌萝卜到烤柑橘到蜂蜜炖苹果。
咳嗽衍生出另一个问题是腰椎疼痛。一咳震全身，咳嗽最剧烈的时候，必须一手撑腰一手按住肋骨，每声咳嗽都会让全身关节重新排列组合。而腰椎间盘突出的老问题也因为连续不断的咳嗽加剧了疼痛，每咳一声都能感觉腰椎上某个地方在滑进滑出。针灸艾灸似乎效果不明显，卧床最好，但平躺时间久了也痛。
回顾这几年自己的健康状况，2022年得过带状疱疹，主因是免疫力差。而这次的细菌性肺炎与病毒感染，医生解释也是免疫力差所致。所以，只能遵医嘱，宅家静养卧床休息，少去人群聚集区，真正地猫个上海的冬天了。
肺炎，顾名思义就是肺部出现炎症。大多数人对肺炎的认识来自于新冠，严重的情况会引起“白肺”，（肺部炎症在CT片上表现为白色的点状形态），直至丧失肺功能，而这个过程的进展最快是按小时计算的。因为后果严重，伴随肺炎的痛苦咳嗽几乎已被忽略。咳嗽很正常，但发烧伴随的剧烈咳嗽很可能是肺炎的表象之一，千万不能忽视。
事实上部分肺炎是可以通过疫苗进行预防的。按照上海公民的福利政策，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可以免费接种一次，该疫苗主要预防链球菌等细菌感染，对其他类型的肺炎则可以减轻症状，一针可以管十来年，二针间隔至少五年。强烈推荐符合条件的亲朋好友接种疫苗。
前几年我就曾经去社区医院接洽过自费接种疫苗，但因为年龄不到被婉拒，要是当时接种了，或许这次的肺炎就可避免，至少症状就能减轻很多。好在现在社区医院对自费接种对象的年龄已经放开至五十岁，这将造福一大批免疫力正在下降的年轻老人。
每次生病，就如同接受一次生命教育。在对机体进行杀毒和修补并重置器官功能的同时，需要审视自己日常的不良习惯，再次开始规律的生活和科学的生活。当然随着时间的推迟，不良生活习惯又会逐渐占据有序生活，因为人类的脑容量有限，忘性大于记忆。只是，这次肺炎经历，让我对发烧咳嗽有了畏惧，以后不敢自作主张随便吃咳嗽消炎药了，尤其是遇到剧烈咳嗽的情况，必须得到医生的专业诊治。希望自己能记住这次生病的苦痛，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个纷飞星球的岁月。
人生苦短，唯有自我珍惜！ 2024年1月2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