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嗨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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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身上是附着这岁月打磨过的气质的,他总是平和的笑着,看什么都是淡淡的,别人对他的评价或好或坏他都不甚在意,只是旁观者似的听听就过,可我是知道的,历史承受的太多,他不可能是旁观者,他是真真正正的当局者。
历史总是一袭长衫,虽说年龄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大的多,但容貌依旧年轻,俊朗的面孔透露着五分儒雅隐杂着三分坚毅,剩下几分也倒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气质了,许是岁月对他的馈赠,看上去平静又温和。
可我是窥到过几眼长衫下的景象的,衣服遮盖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全是狰狞的疤痕,尽管已经有些年代,可是还没有被时光消除痕迹,或深或浅就那么直直的烙印在历史的身上,宣告着他所经历的种种磨难,彰显着他所遭受的非人的对待。我曾问过他,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这些伤口的痕迹还是没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消弭。他还是笑着的,仿佛从未感受过疼痛,温和的对我说:“这些伤口是不能消除的,痛也是要时刻记着的,好让我不会重蹈覆辙。”
我总觉着历史是温柔的,他总爱坐在藤椅上,拿着一盏茶,细细的品味,凝望着远方。此时他仿佛是与自然一体的,和谐而又温润,仿佛他本来就是这般平和。可他告诉我,他不是生来如此,他也曾轻狂的不可一世,也曾固执己见听不进任何言语,也曾辉煌创建丰功伟绩,也曾屈辱为他人之奴。我宽慰他,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只是笑着看着我摇摇头,却没有说什么。
历史一向不太在乎我的成绩的,考的好坏,他都是淡淡的瞟一眼,不褒也不贬。他总乐得给我讲些他经历过的那些故事。刚开始我还听的津津乐道,讲的多了便会觉得有些无趣了起来。便总仗着应付考试学来的一点知识接他的话茬,一次两次还好他拿我当涉世未深的小孩,不与我计较,只当我懂了,便顺着我的话继续往下讲。这次我也依旧这般,即使他讲的是鸦片战争。
他却罕见的沉默,宛若标志性般的,让我沉溺的,温和的笑容也不见了踪影。他用深邃的眼神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那你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我搜刮着考前突击记忆的重点,张口就来:“鸦片战争造成了中国沦为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使中国丧失了……”十分流利,都是课本上写着的内容,一字不落。他却只是点点头“记得倒是很清楚,那便讲讲缘由吧。”这有什么缘由呢?只不过考试要考罢了。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良久的沉默,历史不再看我,他的视线又向远方投去,不知落到了何处。我开始局促不安,有些没由的心虚时,他开口了:“历史不是这么学的”不似往日般温和反倒多了些无力感。“历史可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是血淋淋的事实,是昔日无数鲜活的人们用生命才换来的宝贵经验教训。历史不是你们考卷上几个随便背背就能填对的填空,亦不是几道简单的选择题。你永远不能因为已经过去,就开始轻视它。”他顿了顿眸子沉了下去:“我是知道的,很多人都讨厌我。”他又笑了笑,还是那样淡淡的笑容:“他们讨厌我的冗长,说我是陈旧的,过去的,虚伪的真假参半,是没有意义的。”历史看着我,我隐约觉着他的视线里含着几分委屈:“只不过,我以为你不会这样想。”
听他这样说,我慌忙,张了张口却不知怎么解释。实话讲,我确实是为了卷面上的分数学的,向来都是只记要考的,常考的,其他便胡乱看一看就过,从不管什么缘由,也不晓得背后有多少悲壮的故事的。可我扣心自问,说讨厌也实在谈不上。
“我不讨厌你的”是走心的话“只是,只是……”他看出我的窘迫,抬手摸摸我的头开口接到“只是书里的知识点太密了,死记硬背很枯燥是吗?”我不住的点头,这话简直说我心坎里了。一个个所谓的“标准答案”都是要按着不拘一格的套路去写才能称之为“标准”,久而久之,捧着教科书研究的不是学问,是答案怎么写标准,即使不懂怎么能得上分。都是一贯的路数。
“历史不是这么学的”他重申“你待知道,依着兴趣学和为了分数学效果是截然不同的。”他对我眨眨眼“我同你说过的,历史是一位又一位鲜活的前辈们共同构建的。一个历史人物他是几几年出生的,社会环境是什么样的,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诸如此类,你有想过吗?”我懵,通常是教科书上写什么我便记什么,又怎会想教科书为什么这么写,这个人是又怎么能跳出时代的洪流想出这样的法子的——我从未考虑过。
他见我不答,心下了然:“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你若不学我,怎么知道我们民族是从哪来的,又该到哪里去?”他敛了笑意,掷地有声的对我说:“人,是断然不可活的如此糊涂的。人,亦是断然不能数典忘祖的。”
“可是,可是考试……”他抬手示意我收声。其实我也觉得没有什么说下去的必要了——他已经说了这么多,再计较我就真糊涂了,但话是没过脑子的,说出来了才开始忧虑是否惹了他不悦。
可他却丝毫没有计较我死钻牛角尖,依旧是带着笑意温和的开口:“我知道的,你其实是喜欢我的。”
是了,我喜欢他。喜欢他身上岁月雕琢的痕迹,喜欢他的深沉博学,喜欢他的通透。即使他冗长,即使他枯燥。可也是他叫我要看的更宽阔,劝导我不要被眼前片面事物所蒙蔽……我亦是感谢他的。
“人不能被制度框死了,想怎么学是你的事。浅尝辄止也好,埋头深造也罢。学到多少皆为福报。若你能凭着兴趣学——”他拉长了语调,乐得看我一脸好奇的模样:“学到了,分数自然就来了。你且记着,无用之用,方为大用。”他又摸摸我的头,仍笑的温和。
我记着的“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盯着他笑起来微微扬起的嘴角,我忽的想起偶然看到的一句话:最痛苦的过去造就最温柔的人。
——我记得他笑起来时那好看的梨涡,也记得他满身的疤痕。
(历史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