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第三章丨义军生活各呈百态,新程将临噩耗突至】
奔走前往参加起义军的朱温,这一年26岁。
他与二哥行走在参军的路上,来往的壮丁都是和他们一同的模样,破旧的衣裳露出部分健壮的身体,手持刀枪或者棍棒前往附件的兵营投稿义军。
所谓义军,除了有朱温,朱存这样的平民百姓,也有往昔打家劫舍的土匪强盗,“义”字,不过是自古起兵发难时都要寻找的由头罢了。
就这样,朱温和他的二哥朱存,混入了周边如此鱼龙混杂的一处军营,但是这两兄弟的运气很好,相当于买中了一只潜力股,因为他们这座军营的老大姓黄,并且黄大人亲自管理这座军营。
几年以后,攻破长安的黄大人提笔写下一首《不第后赋菊》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位科举不中的黄大人,就是亲手敲响了唐朝灭亡钟声的黄巢。而跟随黄巢作战的朱温,也在之后建立了自己的传奇。
但这是后话了,目前为止,朱温只想着怎么填饱肚子,因为参军虽然有了保障,但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正规军都时常粮草不济,一帮游击队又怎能完全保障后勤储备呢。
通常就是今天打了胜仗,又攻破了一座城池,好!抢敌军的物资,有肉吃,有酒喝!
今天打了败仗,没有多余粮饷,坏!有富余吃富余,没有富余就只能指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的兄弟口粮能够分到自己头上。
在这样朝夕更替,变动不定的起义生活中,朱温磨炼得越发勇猛,早前几年习武的本领使他臂力过人,战场拼杀常常以一挡三,军队里的士兵都非常佩服他。再加上朱温要强的性格,几乎不怕死一般的冲劲,屡屡夺得奇功,没过多久,竟然被提拔为了起义军的队长一职。
这是朱温担任的第一个官职,也是他第一次尝到拥有权力的滋味。
他不再用饿肚子了,所有的物资他都可以优先分配给自己,作战时也不必每次都冲到第一线去拼死证明自己,而是可以迂回采取更为明智的战术来获得战功。
他还可以照顾自己的哥哥,那个因为慵懒,贪生怕死的朱存,让他不用受到别人欺负,保护自己的家人。
由于起义军的攻势汹涌,黄巢一路平定安徽、浙西、浙东、福建等地,朱家两兄弟也跟随黄巢奔战来回了许多州县。
朱温一路上看到了许多许多的流离失所的农民,他们一辈子都只是耕读劳作,跟他的父亲朱五经一样,老老实实,为人本分。却要因为其他人的决定夺走自己的房屋和财产,甚至妻子和孩子也要被掳走。
在朱温的眼中,他们形同家畜,父亲那样的活法,只能寄希望于他人的好意与回报,全无自己决定命运的权利。
朱温一路以死拼杀,就是要依靠自己来掌控人生。
而他的二哥朱存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个弟弟如此的拼命。能参军,不用受到别人的欺负,不就应该满足了吗?
那天朱温还带着自己崭新的盔甲来告诉他自己又升官了,非常的开心,那天这个弟弟说了很多,他谈到自己第一次进入黄巢的账中,发现这位年轻的将军还有些书生的气息,他在军中的官职更高后,觉得自己以后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了,全然不注意到自己身上不计其数的伤疤剑痕。
朱存也知道升官建功是好事,可那是要拿性命来换,不对,来赌的。付出十倍的精神,收回一成都要看天命,那他宁愿当个战场老油条,混混则罢,不求收获。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能活下来便是侥幸,及时享乐,饮酒吃肉才是当紧的要务。他当然不知道,也不了解他这个亲弟弟为什么舍得拿自己的性命去拼杀,也不知道他对他们共同父亲的看法早就有了变化,朱存只知道他这个当官的弟弟可以维护他,所有他要今朝有酒今朝醉,极尽痛快享人生。
唐僖宗的朝廷应该被维护吗?黄巢的起义军是正义吗?
他都不关心,他只在乎自己的生活。比起掠夺他人,纵马天涯的军旅生活,让他去田地里累死累活地给父亲生前的好友,如今的刘地主干活来获得仅仅一口粗茶淡饭,简直就是他的噩梦。
可是朱存的利己主义生活马上就要到头了。
很显然的道理是,种地不会丢掉性命,打仗会。朱存自己也明白朝不保夕的道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当黄巢大军打到江南的时候,那是一场十分平常的攻防战,试探敌方兵力,挖筑沟渠,步兵砍,骑兵冲,我方更猛就破城搜刮物资,对方更猛就账内鸣金收兵再战。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试探兵力的这一个环节,那天似乎天空比往常要更蓝一些,朱存还给他的盔甲擦拭了一遍,他还想起朱温给自己送到营房的一壶好酒,那壶酒已经喝了一半了,准备下次见面让弟弟再给他弄一壶。
然后当天下午,阳光照亮前方城墙的下午,他拿着长枪,跟着第二队往前冲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地方飞来的箭矢精准地命中了他的左脸,箭矢贯穿口腔,他感到火辣辣的生疼,和撕裂般的剧痛,然后是前方一个拼命想建立功勋的士兵,已经冲到自己的身前了,第一刀,第二刀...直到他再也不能挥起手中的武器去对抗了...
黄巢军攻占江南之时,朱温的二哥朱存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
朱温知道二哥战死的消息泪流不止,这是他在这座军营唯一的亲人,是跟自己一起出来闯天下的二哥,但大军没有留给他时间来悲伤了。
军队在黄巢的指示下统一列队,已经攻克全国大多数地方的起义军,正式调转湖北,河南方向。
开始向这个帝国的心脏,长安城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