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美人如玉
吃完早餐收拾停当，外婆拆开为因为赶着烧早饭而匆匆束起的头发，开始正式梳妆。她有一个专属的暗红色木制梳妆匣，外面嵌着精致的螺钿花鸟图案，扳铜扣推开匣盖后，左边升起一面镜子，右边呈现盛放小物的九宫格，下面有三层抽屉。外婆打开其中一层，拿出梳篦，将篦齿插入花白的长发悉心引导着。
有一次在旁边观看时，我突然意识到，村里其它年长妇女都是不梳髻的，她们都是短发，或紧贴或蓬松于耳边。我问外婆，为什么不象其它人那样剪短发？外婆只是不语，也许她曾给了我答案但我没记住吧。
外婆抓起一束头发分成三绺从脖颈开始编一根细若柳枝的长辨，在脑后盘成一小坨别住，又编一根包围着绕在上面，如是历经十几次加强巩固，发髻大业终成，外婆清清爽爽重出江湖。
从外婆打扮之精心，我们意识到她年轻时必是美貌的。一次饭桌上忍不住向外公求证。
外公抬头瞄了瞄专心吃饭的外婆，召呼我们把头凑作一处，壮胆将野史道来：“你俚晓得格，从前头结婚前不作兴见面咯。外公牵头毛驴将外婆迎回家，一路上格么想徕，格位大小姐看上去交关苗条哉，就不知相貌哪能～”
斜眼见外婆仍在埋头从碗里划拉，遂继续：“待到夜里，客人全部走光，回到洞房里厢，将盖头一挑”，此处卖个关子作势“咳咳”两声，扯个戏曲唱腔：“只见那小姐才貌称绝代，粉面桃腮赛天仙…啊哟喂！！!”原来一双筷子半空飞来正中外公面门。
外婆义正辞严喝斥道：“迭只短命的死老老头，昨日夜到叫倷买格锡箔纸如今还不曾买转来，迭腔只晓得瞎七搭八，拿小人教坏脱哉！”
外公快速将碗中饭菜消灭干净，一边口里叫：“哎哟不得了，景阳岗来了只母大虫～”，一边手捂脑袋蹿出院门。剩下我们仨捂着肚子挤眉弄眼笑作一团，外婆眉眼间分明也在笑，只是不出声，所谓进可攻退可守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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