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李絮给张蒙打了个电话,张蒙开会就直接挂了,会议结束后他回拨给李絮。
李絮说:“你刚才怎么挂我电话?”
“开会呢,怎么了?”
“张府摔伤了。”
张蒙的眼前浮现出一个黑人的模样,那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现在他在哪里?”张蒙焦急的说。
“在第一人民医院,你快点来一下吧。”
“我现在就来。”
张蒙立刻请了半天假,开车朝医院而来。
医院里一股浓重的来苏水味让人内心倍感压抑,张蒙在这股味道里艰难的找寻妻儿的位置。
儿童门诊在三楼。
正当张蒙准备进电梯的时候,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他看见了郎堂正朝他走来,手里似乎攥着一张报告。
他也看见了张蒙,显得有些吃惊。
电梯门合上了。
郎堂说:“叔叔,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儿子出事了。”张蒙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黑人。
“张府怎么了?”
“他摔伤了。”
“那可真倒霉。”郎堂低低的说。
他的表情始终很木然,看起来没有什么隐瞒的。
“你呢?”
“我中毒了。”
“你怎么中毒了?”张蒙有点没反应过来。
郎堂看看他,伸出来他的左手,食指上裹着厚厚的一层纱布,像一只白色的蚕蛹。
他一点点的解开布条,赫然露出了一根发紫肿胀的手指。郎堂说:“我前两天去山里刨蚕蛹,被毒虫蛰伤了 今天来看看。”
张蒙莫名其妙想起来那盘烤蚕蛹,当时郎堂吃的多,可万万没想到他会亲自去找原材料。
电梯灯闪了闪,三楼到了,张蒙向他挥挥手,郎堂也点了点头。
门关上了,张蒙心里也拉上了一扇狐疑的窗。
张府没有大事,他的腿被打上了厚厚一层石膏,回家了。
李絮心疼的说:“这两天咱们就别去学校了,在家休息几天吧。”
张蒙在一旁看着,他觉得毛骨悚然,原因是什么我放在故事的最后说。
张府依然是一脸木然,他抬头看了看张蒙,又看了看李絮,什么都没说,低头打起了电玩。
虽然儿子没说什么,可是张蒙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种复杂的情感。
是怨恨,还是抱歉?说不清楚。
单位同事给张蒙打来一个又一个电话,他干脆把手机关机了。此刻,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似乎有一个线头隐藏其中,可他揪不出来。
厨房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响,李絮在做饭。
此刻,张蒙就站在客厅,焦急的转来转去,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惊恐万分。
他在害怕什么呢?
张蒙盯住了张府那条被打了石膏的腿,觉得有点像一条白色的蚕,看的时间久了感觉它甚至在蠕动。
窗外第一次放晴,太阳亮的刺眼。
突然,他转身走进了书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屋子里陷入了可怕的死寂,只有厨房里的水声依旧。
在这样一个难得的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张蒙疯了。
没有人知道疯子为什么发疯,就像没有人知道一袋米里一共有几粒米一样。
其实这个故事里缺一个叫王古的男人,只有加上他,故事的结构才完整,一切的怪异才顺理成章。
王古几年前在这里跑出租,干了近十年。
他的妻子李絮总嫌他没出息,常常关上房门和他吵架。
王古并不讨厌妻子,他觉得这个女人真性情,虽然嫌他没用,但对孩子爱护有加,从来不会在儿子面前吵。
往往吵完之后,李絮的气就消了一大半,等王古把这一整天挣到的钱都交给李絮,她就一点都不气了。
一天夜里,李絮照常在卧室里等王古回家。
窗外忽然干巴巴的亮起了一声炸雷,把床上的李絮吓得一哆嗦。
她躲进了被子里想睡一觉,把这种没来由的恐慌抛诸脑后。
短短的时间里,李絮做了个极其简短的梦。
在梦里,她看见王古开着车,车后坐着她和儿子王府,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野外的乡间道路上行驶,他们的目的地不明。
王府兴奋的说:“爸爸,我们一起去那里吗?”
王古温柔的说:“儿子,我到了前面加油站把你们放下来,我自己一个人去。”
李絮说:“为什么你要自己一个人去?”
王古笑着说:“我怕你一个人寂寞,让儿子陪着你。”
接着他又说:“我到那里等着你。”
梦到这里,李絮就醒了。
她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接起电话,对面是个男人的声音。
不是王古。
那个人的语调很慌张,他结巴着问:“你是……王……王古的老婆?”
“你是哪位?”
“对不起。”男人猛地挂断了电话。
那一夜,李絮终于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在蓝红灯光的交替闪烁中,她目睹了王古的尸体安静的躺在十字路口,他的车被撞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