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母亲来了。
她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下楼,她说:“你还没来吗?”我吓一跳,好好的不呆在家里怎么又出来呢?我连忙说:“在路上,等两分钟就到了。”
天气真好。和前几日的恶劣相比,只有天壤之别才能形容。
我脚步很快,老远就看见母亲在路边慢慢踱步晒着太阳。阳光明媚,她却显得很瘦。
上周,我陪她去医院做了一天的检查。终于弄清楚了这几年不舒服的准确原因。衰老,是人不可抗拒的事实,所以有些病也注定无法根除。
我们在谈论这个事的时候,甚至说到了往生。我笑道:你这个算是自然老去,已经很好了,又不是什么大病,也不是癌,好好休息,日子还长的很。
当日,和她说时虽然轻松,但次日的心情还是低落,想起林林总总,几乎不可自拔,倒把自己的心伤到了。
此后的几天,我们都会打电话聊几句家常。大桥还在重建之中,回家的路绕了半个圈后显得很远。
心情是会随天气变化而变化的。两天前,书协的老师向我描述了他们协会的一对夫妻,在上季大流感时离开的惨状,有了对比,又庆幸好像幸运不止一点点。最起码,她已成功渡过一劫。生长壮老、成住坏空,万物皆是如此,无可奈何,就顺其自然吧。舍得、舍不得最终还是都要舍的、只是时间问题。
我走近问她:“究竟何事,为什么不打电话就来了?还这么早?”她忙轻声解释,早,是为了搭弟弟的便车,和上班的人同时出发,电话昨晚打了,是我没有接。
也是,昨晚母亲的电话打得晚,而我因刚和她才讲过话,根本没在意,就睡了。论起来应是我的不是。她现在说话的声音已经是轻言轻语了,我也大声不起来。我觉得我们都老了。
究其非来不可的原因,竟是社保卡里的工资停发了,要去行政服务大厅认证。
父母多少工资、怎么用、怎么年审,我从来就没问过。原因也在于我是个嫁出去的女儿,不能让他们的媳妇觉得我管得多,再则他们身体健康、头脑清晰,似乎也没必要轮到我去操这份心。
我还是有些埋怨:去年怎么就忘了?她说倒也没忘,当时大弟弟帮忙在手机上弄过,不清楚为什么父亲的就没问题,她的就这样了,以前也出现一次,是不是哪个故意的?
行政服务中心离的倒不远,去后很快就办好了,工作人员还解释说,微信上弄得成功率是不高,以后可以到支付宝上弄,还给了我一个大大的二维码。
回来的路上,她又说到运气问题,说同时弄的,父亲的就没问题,而自己都两次了,还讲起学校的另一个人也和她一样。
我笑她这辈子爱生闷气,把气留在身上,就这里疼那里痛的,让闷气都散出去一切就都好了,人家又没说不给,何必还放在心上呢?
她倒是也承认了。上次确诊后,她吃饭、走路的节奏都慢下来了,终于知道自己是个上了年岁的老人了。
我拎着她的包,拉着她的衣服,就这样和她慢慢走着,一路阳光温柔、轻风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