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父爱如山,可是我对父爱的体会却是细腻而具体。
比起其他兄弟姐妹,我跟父母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比较短。儿时的记忆里,父亲言语不多,但是冬日悠长的晚上,父亲却总有讲不完的故事,于是那寒冷的夜也是温暖的。
记忆中抹不掉的影像是:早起的父亲把早饭准备好放在煤火上煮着,然后他一边裹紧黑色的棉衣一边咳嗽着袖着手去上班——那段时间,父亲曾经是大队编织厂的厂长,管理着20多个编织姑娘,她们用玉米包皮编制的提篮据说是出口外销的。父亲早上的工作是去给她们分发编制材料:经硫磺熏白的玉米皮和用以绣花的尼龙草;晚上的工作则是验收成品,并做好记录,姑娘们的工资按件提成,另一项重要的工作是把收购的玉米皮放进一间小屋然后点燃硫磺,经过一夜的熏蒸,乳黄色的玉米皮变得白白的,经姑娘的巧手编制成工艺品一样的提篮,再绣上各色花朵,很好看。隔三差五父亲还会去县里送货,把这些成品送交外贸。我时常去编织厂玩耍,当然是领着弟弟妹妹。每天放学后的任务就是带弟弟妹妹。所谓编织厂,其实不过是大队部几间地主留下的楼房,姑娘们各就各位的忙碌着手中的活计。我们便在旁边玩耍。父亲还会给我一些尼龙绳,可以用来编花或者扎头发。我小时候都是短发,也用不着。不过都让我送给同学们了,我为此很是得意一阵。
除了早晨和晚上,因为父亲白天有大量的空闲时间,所以能有时间帮母亲照顾家里,总是细腻弥补母亲繁忙中的疏忽。
小时候物质匮乏,玩具更不要说,农村的孩子哪有什么洋娃娃之类,从来就是就地取材。父亲不算巧手,但总是力所能及为孩子们制造玩具。比如那时孩子们爱玩的红缨枪,一根木棍一头削尖,尖头刻一圈凹槽,再绑上染红的生麻,就是一支完美的红缨枪,如同电影里儿童团手里拿的那样。还有木手枪,不过这个父亲刻的有点四不像。
最难忘的是,每年春天,父亲必定在院子里打一个秋千,于是我家便成了儿童乐园。
因为父亲的爱,我们在没有洋娃娃的童年里,也有很多现在的孩子没有见过的玩具。
小学毕业,参加升初中考试,考场设置在离家三四里外的一个中学,而读书的学校就在家门外,从家到学校,50米。比较起来考场有些远了。农村没有公交车,只能自己走过去,不到10岁的我,并没有告诉父母,大概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觉得这些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考试的当天,我早早起来,发现父亲已经在厨房忙碌着,原来父亲已经在为我准备早餐:几片炸得焦黄的馍片和一个鸡蛋。这情形使10岁的孩子感动得热泪盈眶。今天,父母为考试的孩子做早餐实在太正常了,甚至陪考都理所当然,可是小时候的我们想也没有想过,自己的事情就应该自己做好。因为家里孩子多、生活紧吧,父母是没有精力关心到每个孩子的每件事情的。而父亲竟然细心记住我的考试日期,并且早早为我做好早餐,我带着浓浓的父爱走进考场,以第一名升入初中。
如今的父亲已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前段时间更是连续做几个手术,身体严重亏损,走路都费劲,不得不坐轮椅了。不复曾经的帅气和健壮,但是父爱却是心里永远温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