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梅也开启了简书的日更模式,本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因为我多少觉得,有那么一丝半点是受了我这个日更达人的影响,终于开始动笔。然而,昨晚今晨,逐一读罢,心里却沉甸甸的。
她在母亲去世一年后,回忆起母亲生前的点点滴滴,如蓄满的水库拉闸放水一般,倾泻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作为一个七十年代的人,一个生于农村长于农村的人,读这样的文字,更容引起共鸣,类似的遭遇,类似的家境,类似的性格。然而,更多的,是深深的忏悔,是不可逆转的时光,是言语行为上刻下的道道痕伤。
有人曾说,新时代的孝顺,都在节日的朋友圈里。确乎如此,大多看似热闹繁华的背后,是老人眼里深沉的落寞和寂寥。
丽梅,和那些像丽梅一样,“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人们,已然“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徒留悔恨无边。警醒我们这些欲养亲亦在的人,切莫辜负陪伴好时光。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唯有不断自纠自查,持续关注自我的状态,才能少留遗憾。
像我,在别人眼里,算是孝顺的好闺女,只有我自己知道,不过是面子工程罢了。内心深处,沟壑重重,习惯于欺瞒遮掩,稀泥抹光墙,讨得母亲的几分欢喜而已。所幸,虽然父亲早逝,母亲尚在,我还有悔改的机会。也希望丽梅,寄母亲的深情于父亲,别等将来写《父亲!父亲》时,再留下如许缺憾。
但凡母亲在我家,每日清晨,我尚未起床,一杯温水便送到床边:“女啊,喝了。”母亲双手端着,将杯子把朝向我这边,睡眼惺忪地喝完,“再睡一会,饭好了叫你。”母亲轻轻退出去,掩上门。
中午回家,饭菜都是按点收拾停当,我留心看了看表,大多是在在12:25准时上桌的,因为我女儿12;20放学。一周不重样,米饭、麻食、饺子、扯面、炒粉、馄饨、漏鱼……女儿一面发愁体重,一面大快朵颐:“姥姥做的馄饨真好吃,比外面卖的地道多了!”母亲像受了表扬的学生,在一旁激动地笑。
晚上,洗脚水也是踩着点烧的。通常八点十分开始轮流泡脚,中间加两次热水,天天如此,一日不落。昨天我发烧,为了给我退烧,母亲中午煮了艾草花椒和生姜水,让我多泡一次;下午,又去药店买来红花,说是我的脚太凉,红花管用,晚上即刻又熬上了,还叮咛我,给姑娘泡的时候时间要短一点。而这些知识,都是她听讲座得来的,在给我学以致用。
我曾经也有过像丽梅那样被虚荣迷惑的年龄,对拮据的家庭和没什么本事的父母心存不满,因为那时候,还没有看清事物本质,尤其没有认清自己的内心需求。而现在,不论是我还是丽梅,都已经站在了一个合宜的位置,深深懂得了“真懂父母恩,怀里抱儿孙”这句俗语的含义。
其实,无论是谁,或多或少,对于那些逝去了的,哪怕可以追回的,多半只是深深眷恋,却不愿放弃现在正经历着的去交换。实在是不可理喻,这和多年前的电影《甲方乙方》中的情节如出一辙。
这也算一种执念,倘若放下,云开月明。
今天,雪花翩然。尽管烧退了,脚下软绵绵的,耳畔的声音像来自渺远的世界,却不得不奔波。幸福的是,总有关心的问候牵挂,总有母亲默默在守候。从今天起,多给母亲点时间,听她叨叨;再给自己点耐心,问问她一天的行踪。
如果你问我,哪里来的力量,那时因为,此刻,我正敲着电脑,脚泡在热乎乎的洗脚桶里。
“一边写一边泡,不耽误你事儿。”母亲又给我加了点热水,“好好泡泡,多出出汗,就好彻底了。”然后又递给我一杯温度刚好的白开,“感冒得多喝水。”
没人要求,更无人逼迫我写这些不打粮食的文字,就像没有人要求母亲这样用心地待我一样。事实上,我们都是心甘情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以获得内心的慰藉。所谓幸福,大抵如是。
丽梅失了母亲,还有父亲;我没了父亲,母亲还在。所幸,一切都不晚,我们的深情,当下可用。
田玲写于2018年12月27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