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转眼,我已人到中年。回首往事,我觉得最亏欠的是母亲。总想回报,却又无能为力。如今,母亲不缺吃不缺穿,就是少了子女的陪伴。每每想起内心孤寂的母亲,我的心都纠结得生疼。
今年的母亲节是我过得最开心快乐的一个节日,因为我是和母亲一起度过的。
在我的记忆里,好像我从没有认真陪母亲过过节,包括春节。逢年过节到母亲那儿,大多是陪兄弟姐妹说话闲聊,而母亲呢,却在忙着吃食。偶尔想帮帮母亲,她总是说:“不需要,我还能干动,厨房油烟大,别弄脏了你的衣服!”每每这时,我也便心安理得地又去闲聊瞎侃了。
今年的母亲节不一样,只有我一个人回去。二姐在外地没回来,大姐在家,因为忙自己的生意,当天也没能去母亲那儿。本来我是打算带孩子一起回老家看望婆婆和母亲的,可是女儿读高三,在参加模考;儿子高一,下午两点钟进班,怕时间来不及。所以,只有我和爱人驱车百里赶回老家。路上,我和爱人商量:“中午,你陪父母,我去爸妈家。因为老大和小妹都回来,你家人多,而我爸妈身边没人陪。”爱人说听我的。
归心似箭,车上高速,挺快的,四十多分钟,老家已在眼前。我们先到婆婆家,我把给婆婆带的礼物交给婆婆,试穿了一下衣服,挺合适。我跟婆婆说中午去陪我妈,不能跟她一起吃饭了,婆婆很赞同。
快到娘家时,我们又从超市买了菜蔬,一式两份,各自带回家一份。
中午,我做饭,母亲打下手。这是我出嫁后,母亲第一次放手让我做饭。我们边准备饭菜边叙说陈年往事。不知不觉中,饭菜准备就绪。吃饭时,老爸取出了他自己酿制的石榴酒,甘甜,醇香。
饭后,侄子给我和母亲拍了很多照片。我扳着母亲的双肩,伏在母亲肩头,母亲的笑依然那么慈祥。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离母亲那么近,能感受到母亲的心跳和呼吸。
母亲的头发已经斑白,满脸皱纹,眼睑下垂,因为患白内障,眼睛似乎也变小了,目光不再清澈。凝视母亲,我的思绪如泉喷涌,无法遏制:
母亲节前夜,我想给母亲买件礼物,可买什么好呢?爱人说你打电话问问看她需要什么。母亲的答案我早就知道:什么也不需要!但我还是拨通了电话。母亲接到我的电话很开心,当我说明打电话的意图后,她说:“我啥都不需要!孩子上学正花钱!你有时间回来就回来,没时间就不用回来了!”在我的坚持下,她最后说:“如果非买不可,就买双鞋吧!你以前买的那双网状鞋穿着挺舒服的!”我早已记不清是哪双鞋了!我让她拍张照片发给我。
照片发来后,她嘱咐我别忘了给婆婆买。
我怎能忘?!怎会忘?!怎敢忘?!
娘,每次给您买东西,您都千叮咛万嘱咐,别忘了给婆婆买,说婆婆就像自己的妈!结婚十九年了,女儿早已谨记于心,这样的事儿您以后不用再嘱咐了!
回首往事,酸甜苦辣涌上心头。
娘,如果不是有您,我的这个小家也许早就不复存在了!
1999年10月1日,我懵懵懂懂,稀里糊涂走进婚姻。他年轻气盛,贪玩嗜酒。喝酒打牌充斥着他大部分的业余生活,常常通宵达旦。孩子的出生也没能让他有多少改变。有时,我也会向您吐吐苦水,您总是说年轻人谁不好玩,年龄大点就好了。您还告诉我老话说得好“会玩两头瞒,不会玩两头传”,两口子之间的事,尽量自己解决,不要跟婆家说,免得他们担心。于是,我学会了隐忍、宽容和原谅。
娘,您还记得那个夏夜吗?
那个夏夜,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蝉鸣,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外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还好,那夜没有风。
那晚,他喝多了,回家时已经很晚了,我正坐在床边喂孩子,儿子刚满月没几天。他进屋后要抱儿子,我不放心就没给他。他出言不逊,不依不饶,我赌气抱着儿子冲进雨里。娘,您还记得我当时穿着睡衣,光着一只脚,另一只脚趿拉着一只拖鞋(另一只被粘稠的泥路拽毁了),怀里抱着刚满月的儿子,浑身湿漉漉地出现在您面前的情景吗?我不知道当时您是什么感受,只记得见到您时我已泣不成声。
那次是我出嫁后在您身边呆的最久的一次——五天!
第二天,他来了,您像往常一样做吃做喝招待。第三天亦如此,却闭口不提我们的事!第四天,您开始劝我回家:“他每天上班那么忙,你回去吧,省得他一天几趟往这儿跑!”我开始怀疑您是我亲妈吗?本以为您会为女儿出气呢!我本不打算回去的,甚至想散伙!可是眼看着亲妈都不待见,我心里五味杂陈,咬了咬牙,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吧!
第五天,您把我和孩子送回了那个巴掌大的小院子。
······
转眼,十五个春秋过去了,我时常在心底感谢您,如果没有您,哪有我现在完整幸福的家庭,哪有一双儿女的健康成长!
坐在门口的马扎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洋槐树枝叶间的缝隙照在地上,洒在身上,一片斑驳,不温不热,我的思绪又忍不住回到过往:
我读师范的那几年,家里比较困难,您靠着经营那片小菜园供我读书,风里来雨里去,不辞劳苦。俗话说“一亩园十亩田”,虽说菜园不大,但劳动量不小。您把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在了那片菜园里。
您的菜非常受欢迎,往往挑不到热闹的集市中心就被人买完了。有两家饭店指定就要您的青菜。您总是把菜洗得干干净净,码得整整齐齐,所以卖相好。
那时,我几乎是两个月回一趟家,您辛辛苦苦积攒两个月的钱,我一回来您就全交到我手里,并嘱咐我:“该花花,别心疼钱!”可我心里明白这些钱来之不易。
常年的辛苦劳作,您落下了严重的腰肌劳损和腰椎间盘突出。每次蹲着干活,干完起来您都要用双手按着膝盖慢慢直起身子,然后用拳头捶打腰部好久才能行走。至今,每当想起您,您佝偻着身子用拳头捶打腰部的样子都会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娘,您是平凡的,没做过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却为女儿撑起了一片天。没有您,就没有现在的我,就没有我现在的幸福生活!
太阳渐渐偏西,光线也变得柔和起来。坐在马扎上的母亲微闭着双眼,面容安详,我仔细凝视,眼睛却有点潮湿:辛劳一生的母亲啊,您生我养我伴我长大,如今我却无法伴您终老,即使节假日回去也总是行色匆匆。
母亲,我期待您健康长寿,期待孩子快点儿长大,那时候我就可以多一些时间陪在您身边了。母亲,感恩这一路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