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二次读《国境以南 太阳以西》,大二的时候,曾经读过一次。它是我读得第一本村上春树的书,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为何自己会先开始读这本书。或许是名气最大的《挪威的森林》已经被借光了,抑或是它的篇幅不短也不长比较合适,也可能是它的名字很特别让我心生好奇。总之,这是我读得第一本村上春树的书,也是读得最认真的,同时是最喜欢的一本书。
也许是因为年岁渐长,压力渐大,对时间愈发珍惜。总想把做过的每件事都记录下来,付出的时间至少要留下些痕迹,便想着把过往囫囵吞枣读过的书重新读一遍并写写感想。重新阅读的另一个原因,是我在读《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意识到,或许我跟村上春树是同一类人,需要团队配合的体育项目我无论如何喜欢不来,同他人抢分的竞赛也不屑一顾。喜欢的运动唯有一个人没完没了地默默游泳或者跑步。现在这个时间点来读《国境》,对我还真有几分契合,时常怀念初高中时的时光,有过一个前女友,就差 30 岁时在登上路途上遇到一个有纪子结婚了。嗯,不急,还有 5 年时间。
关于这本书最大的困惑,即12岁后的岛本是否存在,我认为是不存在的。之后出现的岛本,以及小说最后坐在出租车上面无表情的泉,都是患西伯利亚癔病的主人公“初君”臆想出来的,她们都是“国境以南 太阳以西”的东西,尤其是岛本。文中有那么一段:
喏,想象一下:你是农夫,一个人住在西伯利亚荒原,每天每天都在地里耕作,举目四望一无所见。北边是北边的地平线,东边是东边的地平线,南边是南边的地平线,西边是西边的地平线,别无他物。每天早上太阳从东边的地平线升起,你就到田里干活;太阳正对头顶,你手工吃午饭;太阳落入西边的地平线时,你回家睡觉。
听起来同在青山左近经营酒吧的人生模式大不相同嘛。
真的大不相同吗?我不觉得,即使主人公“初君”家庭美满,事业有成,但在其潜意识里,或许这样的生活同那个西伯利亚农夫过得差不多。初君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有什么死了,或许是被他们这一代人生吞活剥了的战后一度风行的理想主义被这个更为发达的资本主义逻辑所统领的世界在不知不觉之中连头带尾吞了进去,或许是年少对生活对未来有更特别的想象已经被现实美满的生活所粉碎了,就像农夫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死了。他和后来出现的岛本的经历,同农夫突然扔下一切往西走一样,盼望太阳以西有什么能够带给他。最后这个臆想破灭了,岛本消失了,作者也回到了理想和希望贫瘠的现实中,也就是最后妻子问初君在想什么,初君回答的“沙漠”。
我在网易云音乐上找到了一张很有意思的专辑《村上春树的音乐异想世界》,里面收录了村上书中出现的音乐并给出了相应对应的作品名称,里面有《国境以南》,可惜我对爵士乐实在喜欢不起来。
最后,摘抄几段文中看了非常有感触的话:
在终极本质上我这个人是可以作恶的。诚然我一次也没有动过对谁作恶的念头,然而动机和想法另当别论,总之我是可以在必要情况下变得自私残忍的,就连本应悉心呵护的对象我也可以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给予无可挽回的、决定性的伤害,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为什么不看新小说?> 怕是不愿意失望吧。看无聊的书,觉得像是白白浪费时间,又失望得很。过去不然。时间多的是,看无聊的书也总觉得有所收获。就那样。如今不一样。认为纯属浪费时间。也许是上年纪的关系。
在此前的人生途中,我总觉得自己将成为别的什么人,似乎总想去某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在那里获取新的人格。迄今为止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这在某种意义上是成长,在某种意义上类似改头换面。但不管怎样,我是想通过成为另一个自己来将自己从过去的自己所怀有的什么当中解放出来。我一心一意认认真真地这样求索不已,并且相信只要努力迟早会实现的。然而最终我想我哪里也未能抵达,无论如何我只能是我。我怀有的缺憾无论如何都依然如故。无论周围景物怎样变化,无论人们搭话的声音怎样不同,我也只能是一个不完整的人。我身上存在着永远一成不变的致命的缺憾,那缺憾带给我强烈的饥饿和干渴。这饥饿和干渴以前一直让我焦头烂额,以后恐怕也同样使我烦躁不安。因为在某种意义上缺憾本身即是我自身,这我心里明白。如果可能,现在我想为你而成为新的自己,这我应该是做得到的。可能并不容易,但努力下去,总还是可以获得新的自己的。不过老实说来,事情一旦发生一次,可能还要重蹈覆辙,可能还要同样伤害你,对你我无法做出任何保证。我所说的资格就是指这个。对这种力量,无论如何我都不具有战而胜之的自信。
初写于 2015-0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