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说麦花婶子从地里出来往回走，张老三嘴角叼着烟锅子，背着双手弓着腰，跟在后面边走边想，怪不得人家录生在外面干的风生水起。原来他不但有一个善良厚道的老母亲，还娶了一个贤惠能干的好媳妇。他家住在隔壁过年过节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送过来，咱家大人小孩穿的衣服多半都是麦花缝的，做衣服从来不收钱，我们俩家多年都没红过脸。这次她家的猪跑出来实属偶然，说什么都不能……

        二、  麦花婶子回到家后感觉病能好点，吃过饭她又开始给三嫂做新衣服，一直干到晌午，还有一条袖子没有做成，三嫂就风风火火上门了，她进门后直接来到麦花的土窑里。“嫂子你来的正好，快坐，我再有一个袖子就做成了。”“不急，不急！嫂子过来不是来取衣服的。”“那你是？”“唉！一言难尽，刚刚娘家我哥捎话说我侄子的婚事有点绊达（麻烦），两家为了一点小事谈崩了，可能是彩礼没按人家想的数目给，人家不答应订婚，如果……”

      三、  麦花婶子听后心想我病的头晕眼花浑身无力，怕应人事小误人事大。谁知……想着…想着…猛觉眼前一黑，顿感头晕目眩，她小声说：“嫂子快扶我到炕上，我好像头晕的历害！”“哦，快躺着睡一会就好了。”这时五奶进门用手摸摸麦花的头说：“我娃怎么了，头好像烫的厉害，是不是晚上做衣服没有歇好又着凉了？”麦花婶子有气无力小声说：“可能是吧……”五奶说：“要不再煮点生姜水喝点？”“不用了妈，让我歇会就好了。”五奶扭头又问：“她三嫂，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三嫂轻轻把五奶拉到门口，唉声叹气说：“别提了！我娘家捎话说狗娃的婚事吹了，我怕麦花没黑没明的加班加点累坏了身子，就来告诉她不用忙，谁知道她听后就……”

        “哦我明白，我麦花这几天本来就感冒发烧，为了给你侄子赶做新衣，几乎是一夜没有合眼，今早猪跑了，她去地里又受点凉，唉…唉…都怨我……”这时麦花婶子坐起来说：“妈，这事先不要抱怨，我三嫂的侄子婚事遇到麻烦，可能是为了彩礼，咱家里还有多少钱？”“哦！钱到是攒了点，录生説等再攒些钱好箍砖窑。你看咱几家人挤在一个院子里，住在这个破土窑里，妈做梦都想住砖窑哩。”“妈…我…是这样想的，咱们箍新窑一时半会还用不到钱，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三嫂，先给她娘家救个急！”三嫂急忙站起来说：“使不得…使不得…我不是来借钱的，我是怕你带病做衣服，太劳累了，赶紧过来打招呼让你缓缓气。”

        这时五奶又说：“行！反正咱家修新窑洞的手续还没办下来，咱就给她帮点。人常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和你三嫂家都是船贴水、水贴船，互相帮衬着过日子，谁家还没有个急难的时候，娃的婚事要紧……她三嫂，你就说还差多少吧？”三嫂激动的颤声说：“再差几十块钱，如果…如果…你们能凑着借点问题就解决了……”

        三、这时大花狗又汪汪汪不停的乱叫，三嫂子的女子小芳站在门口大声喊！“妈…妈…快点回来！我狗娃哥来了……”“行，五婶、麦花你们忙，我先回去看看。”“那你先回去，一会过来拿钱取衣服……”

        再说三嫂急急急忙忙跑回家，一进门她侄子就说：“姑你回来了，我妈让我过来看看新衣服做成了没有？”“你的婚事不是吹了吗？”“现在经过媒人两头说和，原来要四百块钱彩礼降到三百。我大我妈东拼西凑才凑够二百四十元，还差六十元，如果今天晚上把钱送过去，明天就能按时订婚，如果钱凑不齐可能真的就彻底吹了，我大让我过来看看你能不能想点办法再借点。”“你先别急，姑姑听说后，知道你的婚事遇到麻烦，问题就出在钱上，隔壁你婶子家答应给咱借点……”狗娃听了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姑姑这下我的婚事黄不了了……”

        四、再说九婶躺了一会觉得稍微好点，赶紧下地把新衣服做好了，就差订扣子。忽然大花狗头朝门外又汪汪汪……不停的乱咬。三嫂领着她侄子狗娃就进门了。麦花婶子说：“三嫂快进来坐，这小伙就是你侄子……”“是呀！就是他明天订婚。”“长的一表人才，看外表忠厚老实是个好小伙……”她一边说话一边把衣服取过来放到炕上又说：“衣裳我刚才做好，让娃穿上先试试看合适不？等狗娃把衣裤全穿上后……九婶左看看右看看又说：“蹲下蹲下再看裤子咋样，穿上合适不？”狗娃扭头这看看那瞧瞧，又蹲下站起说：“婶子挺好的谢谢你。”

        三嫂说：“我侄子个高人也挺精神，穿上你做的新衣服就更帅了……”五奶掀开门帘进来把六十块钱交给麦花说：“我把钱给她三嫂拿过来了，看够不？”狗娃高兴坏了，心想咋就这么巧我就差六十，这一分不多一文不少就把问题解决了。麦花婶子把钱交给三嫂子说：“三嫂，够不？你先拿着救个急，”三嫂接过钱，那深深的眼眶蓬着泪花，那晶莹的热泪下透着希望，透着感激，拿钱的双手有点发抖……

        她从内衣兜里摸了半天，掏出一条蓝色方格旧的发黄四方小手绢（帕），把钱小心翼翼一层一层包起来，紧紧攥在手心里，嘴里不停的说：“够了…够了…明天娃就能按时定婚了……”

        五、天有阴睛，月有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一九八一年二月的一天早上村里几缕炊烟慢慢腾腾升起，偶尔听见几声闷闷的犬吠声，太阳孤零零的陌陌上升，旷野仍有些凉意……九叔家院里却是另一翻景象，他家叫来匠人是他外甥成法，箍窑干土工活是一直在田庄周围打工的黄师傅，他带安徽籍五六个小伙子。除了这几个固定人员外，还有镇上、企业的人员、及社地、南巨头的亲戚朋友前来帮忙。

        六、九叔的院子里用土坯盘了两个炉灶，碗口粗的木柴在灶炉里霹雳啪啦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包围锅底升的老高，蓝蓝的青烟直上云宵……灶上架两口大铁锅，村里双合爷上身穿蓝色土布棉袄，腰里缠着白腰带，下身穿大裆裤黑色旧棉裤，头发花白，脖子上撘一条烟锅子，佝偻着身子正往锅里添水。院里大门外有几个不懂事的个小屁孩在玩耍，叔伯兄弟，哥哥嫂嫂，还有邻居、村里的乡亲来帮忙张罗。九叔更是忙坏了，他领着安徽老黄和他们几个乡党，给窑上拉木杠，和其它材料……镇上的同事、企业的干部，南巨头和本村的村民，出出进进院里院外一片嘈嘈声，都在各忙各的。

        有一个干部模样的小伙子，站在新窑口前的场地里，手拿鞭炮抬腕看着手表，准备但等吉时到了就好点燃……五奶急急忙忙从家里赶到窑上，老远就喊！“录生屋里还准备了些东西你回来拿。”九叔说：“我把筷子鞭炮都拿来了，还缺啥？”五奶气喘吁吁的说：“还有五色丝线你忘了拿，另外家里还准备了些干草节节，水果糖、花生、枣、核桃，你先回来准备好再放鞭炮，屋里把酒席都准备好了……”

        七、九叔到屋里拿了一个升子，把准备好的东西一鼓脑全放到升子里。六嫂说：“还要放些硬币，”九叔问：“放多少？”三嫂赶紧说：“一分二分的放个七、八个就行了。”七嫂子说：“再拿些干草节节，”八嫂说：“放那干啥？”七嫂说那就是个讲究，到底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三嫂说：“这个你们就不懂了，修新窑洞合龙囗，和盖房上大梁是一个道理，都是选择个黄道吉日，至于撒干草节，红枣、核桃、花生、水果糖等东西，代表住在新窑里日子节节甜，用升子装上站在窑顶撒岀去，正明老九能高升而且还…还……”三嫂还了半天，还没说全。一院子里的人哄堂大笑…三嫂红着脸说：“笑啥，就是人丁兴旺日子越过越红火……”再说妇女们在屋里屋外，择葱剥蒜、切菜擀面，剔骨煮肉、杀鸡炸鱼、烧火蒸馍，男人们在村里借来桌椅板凳摆了一院，村里有几个老汉蹲在院墙边聊天抽旱烟，屋里是水蒸气柴烟气搅在一起，院子里是小孩喜笑打闹，男人们摆放桌子板凳……

        九叔到窑里把准备好的东西都装进升子，遗憾的就是硬币太少了，只有三四个，他又翻箱倒柜看看能不能再多找点，麦花婶子进来问：“时间快到了你在窑洞找啥呢？”“准备的硬币也太少了，我再找找看还有没有了。”“我平时狠不能把一分钱分两半花，家里还有什么零钱，再说放几个硬币，是个意思，你怎么还那么认真？”九叔说：“多放几个不就图个吉利吗？”这时五奶从门外走进来说：“我这兜里还有四五个硬币，你拿上赶快去窑上，再不用磨叽了。”九叔接过硬币高兴坏了，他说：“妈，没想到你还是个老财东，兜里有零钱咋不早说？”麦花说：“这下满意了吧，快赶紧去窑上，屋里的饭都准备好了。”

        八、九叔来到窑上大伙都等急了，成法说：“舅一切都准备好了，大家就等你来后放炮撒红枣花生什么的……”九叔二话没说上到窑顶上，这时筷子用五色丝线已经绑好，不知谁已点燃鞭炮，霹雳啪啦啪……啪…啪…啪啪啪…响声震耳欲聋……中午学生娃正好放学，窑洞门前大人娃娃在等九叔撒花生、水果糖和硬币。九叔把升子里的东西一把又一把撒了下来，孩子们挤成一团，有的拾枣，又的拾花生，还有几个运气好的小淘气捡到了硬币……小学生们嘴里唅着水果糖，手里拿着核桃、花生、枣、硬币兴奋的又跳又蹦……

未完待续

陕西省黄陵县

作者李明芳二0二一年

九月一号农历七月廿五

壬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