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哥来济南之前,听常住济南的朋友说,和其他历史文化名城一样,济南有济南的传说,这些传说在江湖之远被窃窃私语,不登庙堂,但庙堂之上的人是信其有的。在北京生活了7年的狗哥懂,懂这些传说。北京是这种传说最多的城市,皇城根下的百姓至今都在说,地铁1号线在每天停止接送乘客后还会空车跑一趟,为了送那些孤魂野鬼回家。
朋友告诉狗哥,济南欢迎人来,但并不留人。留下的人都通过了鬼的考验。没有通过,离开;若是强留则会被穿梭在城里的公交车带走。去了哪里?不知道!只是城里的神汉、巫婆总说又见新鬼。
狗哥觉着,做过北京地铁1号线的人不怕鬼。
刚来济南那段时间,狗哥期待着遇见鬼,为此,他常常在外留至深夜;也常常去通幽的小路上徘徊。他有心见鬼,奈鬼不随他意。当他把心怀鬼胎逐渐淡忘,他才看到大明湖吹来的夜风里有光闪烁。
周五晚上,和往常一样,狗哥去泉城路上的纳雅桌游吧玩。周五晚上,总容易让人兴奋,狗哥很兴奋。游戏是狼人杀。暗室里,玩家带上面具,点燃面前的蜡烛。主持人说,明月初升,有狼人出没。当蜡烛熄灭后的气味在暗示里弥漫开来的时候,有人被杀。狗哥有些小兴奋,因为他闻出被杀的人在他附近。狗哥被杀。狗哥没想到他是第一个被杀的人。第一局,第一个被杀,这不是好兆头。狗哥不会注意这个。夏夜虽短,但这毕竟刚开始。开始即是结束。今晚的狼人行动中,狗哥多次被杀。
狗哥没有和他们一起离开,他没兴趣玩下去了。
夏夜的风吹过,夹着白天残留的热气。明明暗暗的灯,远远近近的风。路上没有行人,午夜了,谁还在路上走?有车呼啸而过,没有行人的街道,车在释放发动机的野性。街道两旁的法桐叶子想要静止,风不允许,哗啦啦,哗啦啦。路灯照出的影子,黑黢黢,看到就是一个冷颤。灯光闪烁,影子斑驳。
狗哥独自走在泉城路上。风停止了,声音消失了,光更暗了,但能闻到蜡烛熄灭那一刹那散发的气味。狗哥斜长的影子铺在路面上。一只猫,横穿马路,两只泛着蓝光的眼睛望了望狗哥。猫,流浪猫,每个城市都有。它们分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在夜里窜动,偶尔在你身旁蹿出,吓个冷颤。狗哥看着猫消失,它的叫声还在黑暗里传出来。
狗哥回头看了看,独自在夜里走,回头看似乎是本能。狗哥看到一盏灯,悬浮着,慢慢地靠近。近了,他才看清是一辆公车,车厢内很黑,连司机头顶的那盏灯都没有亮起来。
他没有看到是几路车,但这个方向的车可以让他距家更近。狗哥往前跑,他要坐上这班车。车跟在狗哥身后,无声无息,依然是悬浮的灯在飘动。车停下来,前门打开,刺骨的冷扑在狗哥身上。狗哥问是几路车,司机没有答话,看都没看他一眼。狗哥往车厢里扫了一眼,所有靠窗的座位都坐满了人,他们脸冲窗外。
狗哥在犹豫,要不要上车。
有人拍了拍狗哥的肩膀,一双泛着蓝光的眼照在狗哥眼里,那人拉住了狗哥投币的手,抢下了他手里的钱。狗哥转身下车。
他看清了,一个瘦小的干瘪的老头,戴着草帽,敞着衣襟,挽着裤腿,赤着脚。他要夺回那两块钱。
老头说:“兄弟,这是什么路?”
狗哥指着路边的指示牌说:“看,泉城路。”
老头说:“再看!”
只见蓝底金子的指路牌上三个大字“黄泉路”!
一只猫在狗哥身边蹿出,跳上了那盏悬浮的车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