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几缕阳光从缝隙照射到地道里,打在了小和尚脸上,他朦胧之中抽动了一下肩膀,不小心弄醒了李紫。李紫看到自己靠在小和尚肩膀上,她将头从小和尚的肩上扭开,自觉得羞愧低头不语。小和尚见李紫醒了,寻思片刻说:“你醒了......那......那我把上面那石板挪开,我们......逃出去吧。”
李紫点了点头,小和尚正要上前打开石板,却想起了一个问题,又蹲下问李紫:“女施主,你出去之后打算去哪啊?”
李紫不禁一脸疑惑,她回小和尚说:“我得去找小武哥,也不知道小武哥现在在哪,他可能以为我东厂的人抓走了,我估计他正在赶往京城路上。”
小和尚迟疑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对李紫说:“女施主,这外面乱糟糟的,你一个姑娘,就让小僧陪你一起去找小武哥吧。”
李紫觉得小和尚的话虽有道理,但自己不好烦劳人家,便推辞道:“李紫谢过小和尚,但还是不能劳烦你,你看昨晚那些人都是凶神恶煞的,我可不能害了你。”
小和尚憨笑回答道:“倘若我回庙里去,他们要是还在庙里,我想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再说这附近我比较熟,我可以带女施主走一条山间小道,不然女施主一出去走不了多远可能又碰到他们了。”
李紫低头思考片刻便答应了,她说:“那有劳小和尚了,对了......小和尚可以我叫李紫,小和尚叫女施主怪客套的。”
小和尚腼腆笑道:“那紫姑娘以后叫我慧心,慧心是我的法号。”
小和尚打开石板,自己先爬上了河滩,然后拉了一把李紫,两人弹去身上的尘土,由小和尚带李紫走了山间小道。
一大早,崔文升就去乾清宫觐见皇上,皇上从宫里的太监嘴里得知昨晚是崔文升说服郑娘娘回去的,目光中饱含着赞许地看着他:“昨晚郑娘娘的事,有劳你了。”
崔文升俯伏在地,诚惶诚恐地说:“为皇上效力是奴才的本分,皇上这么一说,反倒折煞奴才了,皇上,您这几天可觉得身子有些好转?”
皇上一脸愁容:“这些天,朕一直不想吃东西,没事就想睡觉。”
崔文升眼珠子打转了一圈,说道:“皇上,奴才早年也习得一些医术,要不奴才给皇上号下脉?”
皇上招了招手,崔文升就赶紧爬上前去伸手给皇上诊脉,煞有介事地闭目琢磨着,不一会儿崔文升说道:“皇上不想吃东西,是脾胃虚火过旺,奴才开一副方子,皇上可以给太医们瞧瞧,如果没有问题照着方子煎完药喝下便能去火,只不过......”
皇上转过头来问道:“只不过什么?”
崔文升回答说:“皇上的病情过重,要想根治必须要加大药量,但这样一来恐会引起腹泻,奴才听说鸿胪寺丞李可灼有红丹药两枚,这个可是健体固本的仙物,妥当起见,皇上可让锦衣卫去他家里取来,以保万无一失。皇上您午时服用我开的药泻去火气,到了第二天早上再服用红丹,病情定可好了大半。”
皇上觉得太医院那帮太医医了这么多天也不见好,既然崔文升说的这么有把握,不妨一试,更何况倘若不行,还有仙丹保命,便叫来锦衣卫王虎,命他去李可灼那把丹药取来。
摔成重伤的郑国泰被锦衣卫抬回府上,但他一直不省人事。郑娘娘一早来到郑府探望,正要走进郑国泰的那间屋子,就听见丫鬟们传来的噩耗,郑国泰就这么死了,即使他还有很多心愿未了,即使他还想再为这位妹妹尽绵薄之力,但终究难逃一死。郑娘娘趴在郑国泰的床边,看着这位鞠躬尽瘁的哥哥想起往昔为她所做的一切,想着以后少了一人为她出谋划策,一股悲伤有感而发,忍不住疼哭流涕。
郑国泰的家人见郑娘娘这般动容,连忙扶着她到一旁坐下,一边劝慰一边递茶送水,郑娘娘擦了擦眼泪问郑国泰的儿子:“你父亲怎么会去跟鞑子的奸细勾搭上呢,他怎么这么糊涂?”
郑国泰的儿子吓得连忙叫开所有屋内的仆人,低声说道:“姑姑,我父亲在李永芳还未叛变之时,常与之来往,听父亲说早年间有写一封书信给李永芳想让他时机成熟时举兵助福王一臂之力,没想到李永芳后来倒向了鞑子,还以此信来要挟父亲......”
郑娘娘听到这一解释,才明白终究还是因为自己的私欲害了哥哥,万分愧疚的同时也对她这位哥哥肃然起敬。她热泪盈眶,对着自己的侄子欲语无言,抿了下嘴唇神色慌张地回宫里去了,郑国泰的后事也无心参加了。
郑娘娘到了宫里,正好与崔文升迎面相遇,两人不敢太多交谈,崔文升给郑娘娘请了个安,说道:“昨晚说的事情,我已照办了。”
郑贵妃点了点头,就各自走开了。
小武哥搭了一趟运货的马车回到了西平堡,一路下来没找到李紫,有些沮丧,他坐在离城门不远的一个石阶上面歇息歇息。这时东厂张瑛和他的搭档骑着马穿过城门进来,小武哥无意看到了他们,猛然转身躲在了身后的柱子后面关注着他们的举动。但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发现李紫,他心里暗自想着:难道李紫没有被他们抓了,还在沈阳城......但是不太可能啊!沈阳城都搜遍了,并没见着人。
小武哥看到他们进了家馆子,看样子准备吃些东西再走,他想了想决定冒险凑上前观察一下动静,兴许还能打听到一些消息。但他只敢躲在屋外的墙角,里面的人聊得什么,并不能全然听清,不过有一个词被提了多次,他们提到了道长二字。又等片刻,他听见东厂的领班似乎拍了下桌子说道:“要不是那牛鼻子老道,宫女怎可能跑咯......”
这句话让小武似乎明白了些事情,脑子里思量了一下说道:“还有牛鼻子老道?松龄道长?”
此时,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小武哥,并紧紧地按住,小武哥回头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抓住小武哥的人便是松龄道长,小武哥始料未及,一脸惊慌。松龄道长到时十分开心,他说道:“宫女没抓到,到时抓到他相好的,也罢也罢。”
松龄道长知道东厂的人在里面,便捂着着小武哥的嘴巴,想偷偷扭头一走了之,小武哥却是拼死挣脱,他用力掰开道长的手,朝着里面喊道:“东厂的人听着,你们想找紫姑娘的话就出来。”
松龄道长一听瞪了小武哥一眼,再朝着饭馆门口望去,东厂二人已经从里面冲了出来,见到了道长,二人随即抽刀出鞘,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张瑛喝道:“小伙子你刚才说什么!”
松龄道长回道:“你们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们可有言在先,各扫门前雪,互不插手对方的事情。”
小武哥冲着东厂说道:“你们不是在找紫姑娘吗,我知道他在哪!”
张瑛大笑:“只要你说出来,少不了给你好处。”
小武哥看着松龄道长说:“我要是告诉你们,这老道还会饶了我?”
小武哥的话激怒了道长,他用力卡住小武哥脖子说:“你不要血口喷人!”
东厂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飞快冲着道长砍了过去,道长情急之下只好持剑随时应战。正所谓一心不能二用,慌乱之中给了小武哥可趁之机,小武哥用力顶了一下道长胸口,再左手一掰,顺利摆脱了道长控制。道长赶快伸手要上前再将小武哥抓住,但小武哥抽出砍柴刀朝道长挥去,道长只得将手缩了回去。小武哥没有片刻耽误三两步就跑到东厂的马旁,等在场的人晃过神来,他已纵身一跃骑上其中一匹便朝城门飞奔。
如此一来,松龄道长也无心再斗下去,长袖一挥从袖口飞出了几颗弹丸,弹丸落地之时散发出了迷雾,迷雾将东厂二人层层包围,等他们从迷雾中出来的时候,道长也骑着马离他们有一二里路了,领班正要上前追去,张瑛捡起弹丸的碎壳一看,想起当初京郊李村最早捉拿李紫时,林子里的烟雾也是这种弹丸散发出来的,他愤怒地喊道:“算了!不用追了,这牛鼻子看来老早就跟我们打交道了,等会儿再买匹马,先速速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