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肉末酸豇豆,入口是执着的等待


今天夏至,意味着重庆即将进入“烘烤模式”。

女人们出门是要抹防晒霜、举着小阳伞的,男人逞强一点,也惧怕烈日,皱着眉走在热辣辣的街上,汗水像雨一样顺着两鬓滑下来。还好不闷,流汗至少酣畅淋漓,只是血液冲上脑门,热气蒸腾,让人感到烦躁,又乏力倦怠。

来重庆几年了,我也备受这种高温桑拿的折磨。

这种天气,餐馆几乎门可罗雀,生意惨淡,只有冷饮店和冰淇淋店前排起了长龙。可人不能只喝水,到了饭点,大家一起还有选择参考,如果一个人,被破坏掉的食欲是让人最抓狂的事:我饿,但不知道吃啥,也没胃口。

不过人毕竟是延续了三千万年的生物,这个问题早已被老祖宗们解决。有一些食物是能克服这种现象的,比如低糖的、少油的和酸辣的。

当太阳开始西沉,母亲便放下手中的遥控器,慢悠悠地走到厨房熬一锅菜叶粥,摆在风扇下面吹凉。给我们打个电话,估摸着时间再炒上一盘肉末酸豇豆(豆角),撕一碗泡姜,再配上一个西红柿鸡蛋汤。菜摆上桌时,我们差不多也到家了。

◆◆

肉末酸豇豆本没什么稀奇,但于我来说,这是食欲不振时最好的下饭菜。它是一道湖南益阳的汉族传统名菜,属于湘菜系,但制作方法非常简单,所以很多家庭都会做。

母亲把提前泡好的豇豆抓出一小把,切成小指甲盖大小的颗粒,把姜、葱、红椒切碎,洗净一小块猪肉切末。烧好植物油,五成热的时候放进葱末、姜末、椒粒、花椒粒和肉末,爆炒出香味,猪肉变色后,放豇豆粒、翻炒,撒味精,淋上香油,便关火盛出。

其实这道菜主要不在于炒,而在于腌,泡豇豆太酸,酸得眼睛都睁不开,太淡,这道菜又失去了下饭的功效。豇豆泡一周就合适了,其味鲜、香、嫩、脆,含有丰富的优质蛋白质、碳水化合物及多种维生素、微量元素,可补充机体营养素,助消化,增食欲。

◆◆◆

粥很讲究,东北大米和糯米混合,加之以东寒菜,少盐,顺时针搅拌,防止粘锅。冬寒菜口感油滑利,柔嫩清香,胡萝卜素、维生素C和钙含量较高,促进食欲的同时,还可提高人体免疫力。而加入了糯米的粥软硬适中,还带有一点粘性,加上东寒菜的顺滑,连续吃一个月也不会厌烦。

肉末酸豇豆酸辣适口,爽脆滑嫩,麻辣咸甜鲜,嚼一口酸豇豆,喝一大口菜叶粥,粥的清香稀释了豇豆的酸,混合着肉末的油脂香气。抹一抹嘴,跟父母聊一聊今天和惠子在路上看见的趣事,逗得家人乐呵,夏天似乎清凉些许。心觉未饱,又继续吞咽,不知不觉,一大盆粥就见底了。

我是极爱在傍晚喝粥的,这是中国人一个较为清闲的时刻。

在不太发达的年代,人们在地里割完麦子,忙碌一天回到家中,摘掉草帽,用藏蓝色棉布擦掉脸和脖子的汗。男人坐在门槛上扇着蒲扇,女人进厨房炒一盘酸豇豆和回锅肉,端出凉好的菜叶粥,孩子们从楼上嬉闹着奔下来吃饭,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到下午,我就想起母亲做的肉末酸豇豆,会不自觉地咽一咽口中的唾液。这个菜是夏季的专属,舀一勺豇豆,有母亲等待的味道。

肉末酸豇豆更像媒介,让我和家人一起享受黄昏。我一直觉得,食物不仅仅能喂饱个人的心和胃,它也能维系人们的羁绊,我们每个人都不应该孤独地品尝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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