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上善若水
视频接通时,爸爸正端坐在火炉旁,妈妈或许正把老二寄来的银镯子往手腕上套,雕花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没有对着镜头晃手,她说“这要花不少钱了,浪费钱,等我把手洗白了再戴……”。
老二有点伤感,她知道妈妈舍不得,但还是说了句“老妈,银子对身体好,镯子放着也是浪费,要戴着才会越来越有光泽!”只有这么说,妈妈才会觉得自己不戴着反而会更加对不起镯子了!
"浪费钱,你妈妈又不戴,还不如好好吃一顿……。"姐夫的笑声立刻从音箱里蹦出来:"姨夫可别说了,姨娘想吃牛肉面您都没请,这镯子权当老二给我姨娘补油水了。"满屏的人都笑起来,老爸也笑着应和下次去镇上一定要给妈妈把牛肉面补回来。
这是妈妈55岁生日,四个儿女散落在中国地图的角角落落。老大在吐鲁番当医生,凌晨三点给妈妈发了个红包,附言写着"给老妈的礼物";老二在喀什当老师,三千公里外的快递单上工工整整写着"妈妈收";老三在青海湖边的学校当老师,提前半个月就把银项链寄回了老家,说那链子上的铃铛像小时候家门口的风铃声;老四缩在镜头边缘比了个心,这个刚上大学的小伙子还不会说漂亮话,却偷偷往妈妈包里塞了自己攒的奖学金——虽然只有三百块,却叠得方方正正像件珍宝。
老爸总说我们乱花钱,可转身就把老三寄的银项链收进妈妈的首饰盒,每层都垫着软布;他嘴上嫌弃老二买的镯子太贵,却在妈妈试戴时凑过去仔细看花纹:"有福有运,福运满满”。
喀什的风沙穿过三千里路,在老二寄来的银镯上留下细腻的纹路,那是她每天想念回家的一阵风吹过留下的痕迹;青海湖的月光凝在老三的银项链里,摸一摸,仿佛能看到童年时全家挤在土炕上的温暖的场景。
最动人的是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老四把奖学金藏进妈妈的毛线筐,像小时候藏起舍不得吃的糖果;老大在红包备注里写"妈妈收",其实知道妈妈牙口不好,更爱吃软乎乎的葡萄;老二选银镯时特意挑了宽边的,说这样妈妈袖子拉起来时更显眼;老三寄来的项链坠着可爱的字样,字迹工整得像印刷的文字。而老爸的"小气",不过是把每笔开支记在账本上的认真,那本泛黄的本子里,记着老大第一次寄来的葡萄干重量,老二第一次上班那天发的工资,老三第一次学校发的礼物,还有老四第一次懂得体贴老爸和老妈的不容易,就把那天的视频时间刻在账本扉页。
挂断视频时,窗外的月亮很圆,照着中国板块的千万盏灯火,有的在葡萄园的香气里,有的在雪山脚下,有的在沙漠边缘,但所有的光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就像妈妈腕上的银镯,无论相隔多远,总在牵挂的人眼里闪闪发亮。
原来家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地址,而是当你打开视频时,那个会对着礼物唠叨却笑得像孩子的人;是嘴上嫌弃却把每份心意都妥帖收藏的沉默;是相隔千里仍能从银饰的花纹里看见共同记忆的默契;是连"小气"都带着温度的烟火气。当银镯碰撞的声音混着笑声穿过三千公里,当红包、项链、奖学金在同一个灯泡下发光,我们忽然懂得,所谓家人,就是把各自的岁月磨成光,再一起拼成团圆的形状——哪怕隔着雪山与沙漠,心尖上的温暖,永远能照亮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