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小姐在北京最早的居所,租在了地铁九号线终点站附近。自然而然,那个地铁站也成了北冰洋先生最常出入的地点之一。多少个白天和夜晚,北冰洋先生和尼罗河小姐分别,总是北冰洋先生先送尼罗河小姐从地铁站到家中,尼罗河小姐再送北冰洋先生到地铁站。那几乎成了某种仪式,春夏秋冬,晴天雨天,风雨无阻。就在那个地铁站门口,两人依依惜别,难舍难分,即使离下次见面不过数十个小时,心里都舍不得送走对方。也就是在那个地铁口,尼罗河小姐曾开玩笑似得对北冰洋先生说:“如果以后我们分手了,你一定不会再遇见更喜欢的人了”。北冰洋先生看着尼罗河小姐的眼睛,满眼都是温柔:“你也是,如果分手了,你也不会再遇见更好更喜欢的人了”。两个人就这样说着,笑着,满心欢喜,甜蜜得不得了,默契地做好了在一起一辈子的打算。很多年以后,尼罗河小姐在想,如果早知道会分开,当初就不说那些话了。那时不过随口一说,一半玩笑,一半誓言,后来竟几乎成了一种毒咒。至少,对尼罗河小姐而言,那句“再也不会遇见更喜欢的人”,在时间的印证下,一语成谶。
“不会再遇见更喜欢的人了”。
多少个时刻,这句话反复在尼罗河小姐心中出现,如梦魇,如魔咒。
还记得多年后的某日,尼罗河小姐与北冰洋先生通了电话,北冰洋先生打趣地说:“后来还是发现我最好吧”,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得意。尼罗河小姐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是或不是的回答,都无法不违心的说出口。很久之后,尼罗河小姐突然想明白了,其实不是的。其实不是的,不是没有遇见更好的人。很多年里,断断续续,更有钱的,更听话的,更好看的,她都遇见过。不是没有更好的,只是,那些人,都不是他了......
早知道,早知道,如果早知道,她就不说那些话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路上有些堵车...“
容我先擦干眼泪,再去回忆北冰洋先生的初次登场。
那是如同《红楼梦》中王熙凤的出场,人未到,声先到。也许是因为时间过于久远,抑或是那天时间太晚,商场里灯光昏暗,对于初见北冰洋先生的模样,我依然记不清。大约是穿着和照片中一样的橘色外套,和照片中一样的黑框眼镜,因为迟到略显匆忙和着急。尼罗河小姐紧张的心稍稍放下,至少并不难看,只是身高不算很高。
两人都只是轻描淡写的打个招呼,取票,入场。那时,都只当是一场电影、看完就散的相遇。
影厅人不多,除了北冰洋先生和尼罗河小姐,至多也不过两三对的观众,散落在不同方位。北冰洋先生和尼罗河小姐坐在了几乎是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各自端坐着,拘束、警觉,小心翼翼地察觉着周围的一切,等待着电影开场。
黑暗的影厅,唯有电影的光亮打在两人脸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几乎都是关于电影。尼罗河小姐注意到,北冰洋先生的鼻梁高挺,甚是好看。
后来分开很久之后,尼罗河小姐在电话里北冰洋先生,是否还记得他们一起看得第一部电影。北冰洋先生迟疑了一秒钟,他到底还是记得的。
后来,尼罗河小姐没再单独看过那部电影,只是每次看到那部电影的海报,都会想起北冰洋先生,想到他的侧脸、他的声音,他的语气,是一个温柔又有礼貌的小朋友呢。
一场电影结束,尼罗河小姐和北冰洋先生走出黑暗的影厅,原本就人不多的商场几乎是空无一人。尼罗河小姐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商场的灯几乎全灭了。
“回去吧”,尼罗河小姐说。
“好,我送你”。
“不用了吧,太晚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了。”
“我送你吧,送你回去我再回去“。北冰洋先生坚持。
“你明天不用上班吗?”
“没关系,我起的早。”
”好吧,那我打车了。”
北冰洋先生和尼罗河小姐走到商场门口,两人站在路边,等车。
时隔多年,尼罗河小姐还清楚记得,那天她穿着彼时最喜欢的粉色羊绒大衣外套,里面是一件烟灰色的高领毛衣,下身是红黑格子样式的呢子半身裙,戴着一顶黑色的八角帽。那天的风很大,呼呼地往她的大衣里钻,即便那高领几乎盖住半张脸,她依然感到脸蛋被冻的生疼。
那才是十二月的北京,冬天的北京。
终于,车来了。北冰洋先生拉开车门,让尼罗河小姐坐在后排,自己则坐在了副驾。
两人一前一后,尼罗河小姐依然无法看清北冰洋先生的脸,也没有聊天。忽然,尼罗河小姐打破沉寂,开口轻声对前排的北冰洋先生说:“有微信吗?我加你”。也许是有些突兀,也许是有些意外,北冰洋先生有些迟疑,“哦”了一声,到底还是掏出手机,让尼罗河小姐加上了微信。
所以,从最开始,就是尼罗河小姐在主动。如果,如果不是尼罗河小姐开了这个口,那么后来,也不会流那么多眼泪吧。
可是,从最开始,尼罗河小姐要北冰洋先生的微信,只是想把电影票的钱,还给北冰洋先生。
酒店很近,冬天的夜晚,即使是北京的三环,也不怎么堵车,司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尼罗河小姐下车,和前排的北冰洋先生招手说了声拜拜,便转身离开。
刚进入房间,尼罗河小姐便收到北冰洋先生的一条微信。记忆中那是北冰洋先生的第一条微信:“真的不请我上去坐坐?”
尼罗河小姐笑,社交软件上认识的人,也不该想得太好。
“太晚了,要睡了。”尼罗河小姐回。
“嘻嘻,好吧,晚安。”
“电影票多少钱,我转你。”尼罗河小姐向来不喜亏欠。
“不用啦,和漂亮小姐姐看电影,是我的荣幸。”
合理,社交网络上也没什么正经的。
“那谢谢你,晚安。”尼罗河小姐没再继续,快速结束聊天。
如果说原本因为他的体贴和温柔略有好感的话,那么“上来坐坐”便抵消得干净了。尼罗河小姐没再多想。毕竟,那只是出差中打发时间一次相遇而已。谁又能想到,尼罗河小姐后来会因为这偶然遇见的“陌生人”,离开生活和工作的城市,不顾一切地奔赴一座遥远陌生的城市呢?
”遇见一个人,换了一座城“。那个人,几乎改变了她之后所有的生活轨迹。
那是在初次见面之后,尼罗河小姐回到了深圳,两人原本已结束的缘分,因为一条“圣诞快乐”的消息,而再度开启。
那颗伴随着“圣诞快乐”的🎄,像一句咒语般,是故事正片的开幕词。
致北冰洋先生:
如果你会看到这里,请相信我会一直祝福你,希望你永远快乐、平安,我愿收回当初那句“你不会遇见更喜欢的人”,希望你过得很好,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