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怀旧是对一种单纯简单的怀旧,是一种对亲密生活的怀旧,是对爱情的懵懂记忆,既是一种爱情对未来的憧憬,也是一种久远的本身的回忆。
一、
一次坐火车,听到对座的两位大妈聊天,一位看起来四五十岁,身上穿着简单而又雅观,脸上的皮肤和皱纹虽然道出了她的中年,可言谈举止中依然透出一股有力的矫健。她和邻座一位更像老太太的聊着天,说道:“现在的媳妇连个孩子都不会带,我们那时候一个人带三四个都没问题,这倒好,三四个人带一个孩子都还弄不好。比如说该吃饭了,他们却任着他吃零食,你说这孩子怎么长好呢?还就这样惯着!你不让他吃还不行,当着媳妇的面还不好说,心里又会闲你多事,毕竟人家的孩子……反正轮到我替他们看孩子时,该吃饭时,我就偏让他吃饭……”。由孩子又谈到婚姻,谈到现在的婚姻和她们那个年代的婚姻,那是我们父母年代的婚姻。
父母年代的婚姻生在七八十年代,那时的人比较简单,爱情婚姻也比较简单。简单到甚至没有爱情,两人便凑到一起,过起了日子。
怎么会没有爱情呢?只不过他们或许没有提到嘴上,始终朦朦胧胧,没有纠缠过那一个字,始终清澈见心。他们或许活在爱情中,就不知爱情的概念了。
在家里和父母聊天时,有时会很好奇的问起他们当年的认识。他们怎么就走到一块了?父母们多半半辈子劳苦,哪里会注意自己的感情。他们先是惊讶,还会有些含糊其辞,表达不清,结果你永远也搞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两人像在交换着小秘密,在哈哈大笑,我也只能从半言半语中摸索点点痕迹。听到儿女的发问,他们虽说的不经意,但我想,心里会荡起片片涟漪吧。
二、
父母是农村人,相互隔着几个村庄。父亲辍学后,干过许多生计。最常见的便是年轻时骑着车贩卖商品。他说他曾骑着带杠的大自行车,车座上忘了载着什么货,从家里出发,一路向南骑,越走越远,最后竟出了河南,到了安徽,这一路放今天也得五六小时火车吧。后来不知在那里又进了什么货,一路又卖了回去。这一走,也不知花了多少天,回家后便被爷爷骂了一顿。我不禁遐想,这也算是他少有的匆匆少年吧。
第二天,父亲似乎正在喂牛,不知是谁嚷着说:“来给你说媳妇了……”,父亲似乎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很好奇,不住的也像大人们那边张望。这时的大人们,正在谋定着他的未来,他似懂非懂,傻乐又莫名其妙,摸着他熟悉的老黄牛,像个无辜的孩子。
说到这,故事到此也就没有了下文,似乎也不需要下文。很快,他也成了大人。
父母们的结合,似乎没有所谓好与不好。两人性格不一定合适,也不是互相的命中注定。他们只是简单的走了个场,便要开始命中注定。对他们来说,爱情似乎是一个古老的循环,就像田地间季节的小麦–玉米–小麦–玉米。
但农村在改造,他们也会变。他们不是标配,痛苦也在磨合。但他们早已活成了亲人,对爱情的记忆又该顷入下一个循环。
然而,这记忆中有种力量,让我不禁又想起了几个形象。
三、
记得托尔斯泰书中的几个人物,一直让人有些感怀。无论是《战争与和平》中得娜塔莎,还是《安娜.卡列尼娜》中的吉娣,一开始她们都是活泼的青春少女,有着自己的感情,有着自己的小秘密,对那些风流倜傥也冲动,也陶醉,也差点闹出大错。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当她们真正投入家庭生活,她们真正的力量,爆发的如此之快。像吉娣,当列文哥哥病重,卧床不起,而列文此时的感情只是嫌弃,嫌弃脏乱丑陋。可吉娣一个富家女子,却像家常便饭般担起了重任,她开始打扫房间,喂药,给病人换干净衣服…一切变得井然有序。我很惊讶,不知道这种力量从何而来。作者说,这种力量就来自于她的那些无所事事,别看她整天做着针线活,像没事干似的。
我不知道这种改变跟爱情有什么关系,可它们似乎就像火车上那位大妈说的,属于一种旧的记忆,旧的生活。但这记忆似乎我们本身就有,从我们读“关关雎鸠”就已开始注入,开始回忆。
也正因此,许多时候的经历,我们倒不像是新的体验,而更像一种怀旧的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