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像讨债似的响个没完。我一把按掉,心还咚咚撞着胸口。旁边那位翻了个身,不知道嘟囔些什么,顺手把整床被子都卷走了。每天清早醒来,都像憋着一口闷气没处发。
我趿拉着拖鞋撞开卫生间门,他正对着镜子抓头发。“让一让,”我没什么好语气地挤过去,“急着用厕所。”他“啧”了一声,牙膏沫险些沾到衬衫领口。这么小个地方,我们像两台碰碰车,你来我挡,谁也不肯让谁。
厨房里,我瞪着空掉的酱油瓶。昨晚明明说好他下班带一瓶回来的。算了,煎蛋撒点盐也能吃。油正噼里啪啦跳着,他在外面喊:“我那条蓝领带你看到没?”——关我什么事,自己东西总乱丢。我把有点焦的蛋铲出来,心想:又得重新煎一个,真够烦的。
地铁挤得人喘不上气。我抓着吊环,脑子里一笔笔算:房贷、车贷、物业费……他昨晚又说想换新手机。凭什么?我这手机都用了三年了。
办公室像蜂巢,人人都在忙,也说不好到底在忙什么。微信突然弹出他一条:“晚上加班,不回来吃。”我回了个“哦”,心里冷笑。正好,省得做饭。
下班的时候居然下雨了。我在门口望了一会儿,转头钻进了便利店。加热饭团的工夫,刷到朋友圈有人晒旅行照片,手指没停直接划过去了。那种日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推开门,家里一片黑。我踢掉高跟鞋,茶几上堆着昨晚的外卖盒,也没人收拾。我窝进沙发刷剧,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根本没留意。浴室传来哗哗水声,我把视频音量调高了几格。
临睡前,我们背对背刷着各自的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天花板上,明明灭灭。“物业费得交了。”他突然说。“嗯,上次是我,这次该你了。”然后,就再没什么可说的。
我们像两个凑巧住在一起的陌生人,唯一能说上话的,就是该谁付账。有时候半夜突然醒来,听见旁边的鼾声,会有一刹那觉得陌生——这真是我当初想要的日子么?算了,不想了,明天还得赶早挤地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