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二点三十五分,阿强醒来。40岁之后,这已经成了他睡眠的一种常态,每晚的这个点,时间就像上了发条,准得很。
阿强缓缓摸到床边的灯,把放在床头的电子血压计打开,包好腕带,开始测压。高压118,低压72,“心率”,对,心率82。以前每次测血压,阿强很少关注“心率”这个指标,但这一次或者今后,他都要特别注意。
十天前,阿强因为胸口发闷,需到上级医院做心脏造影检查。从小县城转到省城的大医院,规矩多了许多。核酸检测、推入缓冲区、进入监护室。护士把阿强放在一个冰冷的推车上,向前推着,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人生会有这样的场景。
病区过道的天花板显得很矮,只能看见一条条的日光灯像带子一样快速的向后跑,这应该是去监护室了。
在这个百余平方的房间里,满屋都是心电监护仪的“嘀、嘀”声。一位女性老者的声音特别大,好像在叫自已的亲人,却很少有人理睬她。还有其它病人的嘘叹声。
每个病人都有自已的一块位置,各种监护、医疗器材一应俱全,可以拉起来用布帘隔开。进入这里的人都被别人视作是危险的,或者是身上绑着定时炸弹的,当然包括阿强在内。
很佩服那些在监护室工作的医生和护士们,他们是靠着怎样的一种毅力和耐心,在这嘈杂、压抑的环境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每天面对的都是些胡言乱语甚至大吼大叫的病人,复杂的情绪难免会一触即发。
夜深了,隔着玻璃的窗户外,依稀能看见星星点点、稀疏的几盏灯火,只有监护室的灯,整夜那么理直气壮的亮着。
这里家属是进不来的。病人只能每天看着头顶的几块天花板,由于时间太久,早已泛起了白色的“斑花”。
人到了这里,才觉得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健康的活着、开心的笑着,该有多好......
阿强病的不重,第三天做完检查后就转到了普通病房。当护士推着他出监护室,坐在轮椅上,有些小激动,高兴的就像“出狱”一样。
他看到较远的病床上,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正拿着一本村上春树的书读着,平静、淡然,就像周围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真给这压抑的空气平添了些许的清新。
不知哪位哲人说过,生活从来不会十全十美,往往鲜花和荆棘并存,你要容许生命中有些许裂缝,如此阳光才能照得进来,确实如此。
我们谁又能逃脱疾病的威胁,谁敢说我这辈子不生病,谁又知道疾病什么时候来引爆我们的身体。
我们是如此讨厌医院的气味,却又不得不一次次的往医院里面跑,因为生命属于自己只有一次。
进了监护室的阿强,在里面的每分每秒都变得珍贵,因为生命蛰伏在这空间里,慢慢的复活。
我们都不知道,未来即将面临着什么,但终将释怀的是:时间扑面而来,请珍惜、爱护自已的身体,他毫无疑问,会是一个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