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我总觉得,小时候,天更蓝,更高;沿着村子蜿蜒的小河更宽,水更清;山也更高,鸟儿更多,叫得更欢。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童年是快乐的。
那时候,“保管室”是我们的乐园。这里是以前的大集体所在地。几间草屋,屋旁有一个水泥浇的半圆球形山洞,像防空洞似的,一半嵌在山体里,外面有个穹窿状的入口,好像是用来贮藏红薯的,我们叫它“洞子”。沿着山边还起了一排猪圈。草房,两侧的尖墙很高,前后都是半墙,立了柱子支撑屋顶。里面用石头砌成了一间间猪圈,猪圈上面又用木头隔出一层,堆放麦草、秸秆。屋舍前面是一大块水泥地面的晒坝。包产到户后,这里逐渐荒废,成了我们的根据地。
乡下孩子没有什么娱乐方式,我们的快乐都是自己找的。从“洞子”边上爬上去,从顶上哧溜滑下来,乐此不疲;在猪圈里藏猫儿,在草垛里弹跳,打滚儿;在晒坝里疯跑,玩“跳房”、“跳绳”、“不许动”。
当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散尽,竹林掩映的农家飘起缕缕炊烟。夜色渐渐降临,有大人在家门口扯着嗓门儿喊自家孩子回家。孩子们顿时作鸟兽散。有那胆大不怕事的,惊惧地叫一声“鬼来了”,众小鬼儿便在惨叫声中你追我赶地逃回家去。
油菜花开的时候,我们会去油菜田里扯泡泡儿草和麦麦儿草,泡泡儿草很嫩,适合喂鸭喂鹅,麦麦儿草有嚼劲,适合喂羊。
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空气里是馥郁的花香。油菜花开得铺天盖地,远看是金色的海洋,近看是身着绿罗裙的仙女们在齐舞。我背着背兜,走在田埂上,个子太矮,淹没在了花海里。头顶是摇曳的花枝,耳边是蜜蜂的嗡鸣。
油菜杆下的草长得很茂盛,一会儿就扯满了一背兜。我经常就会找一处田埂,晒着太阳打瞌睡。醒来时,一脸的花瓣,还有星星点点的花粉,像黄色的胭脂。
有伴儿的时候,我们会在油菜垄里玩扑克,打“炸弹”……,回家的时候都是满头满身的脂粉气。
记得有好几年我们村都是制种的村,我们种出来的稻谷是用来做种子的。种起来很麻烦,公稻母稻间种,还要人工授粉,在中午日头最好的时候。因为产量低,所以很金贵,结了谷子后,还得整日看守防着鸟雀偷吃。这守稻田的活儿都交给了各家的娃儿。
我们找了木棒、绳索在田间地头搭起小窝棚架子,折了水冬瓜树的枝条绑在顶上、辅在地上,再垫个破草席就成了窝棚。然后在田埂上隔一段拉一根绳子,绳子上扎上破塑料布条,一端拴在田埂上的木桩上,另一端系在窝棚的柱子上。风吹过,籁籁地响。我们也会隔一会儿扯一下绳子,簌籁的声响便会惊走想要偷吃的雀儿。
70年代,80年代初,并不是物资充盈的年代,物质生活应该是贫乏的。但当我搜索记忆,我感受到的只有快乐。因为这快乐的童年,我成了一个开郎、乐观、积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