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采摘的2斤槐树籽,现在是不是也在40万亩槐林中春暖花开
文字┃高原追风
图源┃网络侵删
80年代物资匮乏生活艰苦,全国人民勉强能吃饱饭;90年代市场活跃生活改善,全国人民已经能吃饱饭;00年代信息发达产能提高,全国人民变花样吃好饭;10年代网购便利物流快捷,全国人民坐着静享美餐。这是40年里国人关于吃的重大命题的简单写照。
40年弹指一挥间,岁月流转,很多曾经的稀松平常只剩下了远去的背影,只留下一抹挥之不去或不愿割舍的记忆。
每到春暖花开时节,我总会想起儿时村子里高大的洋槐树和花开时的清香气息。洋槐,作为一种常见的树木,材质坚硬而有韧性,可做家具、农具,是传统农业时代造屋盖房最经济实惠的建筑材料;二百多年来,它的花蕾、树皮、树叶也是饥荒年份生存续命的高价值食物来源。
自18世纪40年代(乾隆年间)传入中国后,洋槐就很快大面积种植开来。二三十年前的乡村街道、房前屋后、荒坡土崖随处可见它的身影。也因此,在春末夏初阳光明媚的4、5月份,还没怎么咂摸透春天的气息时,不经意间一瞥,处处已经是翠绿满枝花满头了。
在槐花盛开的两三周时间里,捋槐花、吃槐花饭是那个时代乡村生活留给小伙伴们最深刻的记忆:
星期天,三五成群地结成小团队,大多左肩上扛着专用的长杆夹子,右臂弯里挽着竹篮,向着田野的土崖畔、黄土坡的向阳面出发。达到目的地后选择合适的位置站立稳当,就开始采槐花了。
对付低矮些的幼树,直接伸出长杆夹子夹住花串繁茂而又快要盛开的槐树枝,左右扭动几下,槐树枝就掉下来了。捡起树枝,摘下花串,或者直接一手捏紧树枝,另一只手大拇指和食指夹住花串的根部,自根部向捋到末梢,槐花的花瓣就扑簌簌地落在竹篮里。槐树枝上有根部粗扁的尖刺,不小心就会被刺破手指头。一枝捋完再换一枝,一处捋完再换一处。如此反复,就有了一篮蓬松清香的槐花。
若是较高的有些风险的新树,就甩出一头绑着短棍和石头的绳子,让短棍或石头卡在高处的丫杈里,几个人合伙拉,待树身弯成一张大弓低下头后,一两个伙伴快速地拣折几枝后,大家就撒手,树冠就呼地一声重归原位了。
若是高大些的老树,就得团队协作了,有爬树的,有递长杆和指方向的、有捡拾聚拢折落的花枝的,都有自己的事。多数时间,因够不着却花枝繁茂,大树总被折断许多粗枝而一片狼藉。已经有米了,香甜美味的槐花饭已经不愁吃不到了。
通常家门口的槐花就不同。一则多数是高大的老树;二则家里有长长的梯子,因此不怎么被动大刑。若气温等条件理想,半个月的时间里,村子会被甜蜜的气息笼罩,远远就能闻到那沁人心脾的幽幽的淡淡的槐花蜜香。到了晚上夜深人静,蜜香似乎浓郁得有些甜腻了。若是正好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轻薄的流云、甜腻的气息,每个人都不知不觉地陶醉了,脚步慢了,呼吸缓了,目光柔了,融进了这梦幻般的槐花林……
后来某个冬天,学校要求每个同学交2斤槐树籽,说是飞播造林用的。后边的几个周末,村头屋后崖畔沟底就又热闹了一阵。或一家老小,抬出长长的梯子,爬高下低;或三五成群,扛着长长的竹竿,爬坡下沟,到处去采挂在洋槐树枝头干瘪灰黑的果荚,掰开来抠出十粒八粒小小的灰褐色坚硬的槐树籽。
多次出击,渐次积累,打来的2斤树籽装在一个袋子里交给老师,任务就圆满完成了。可我一直有个疑问:这些槐树籽撒在哪儿了?有没有成为一望无际的槐树林?老师没有告诉过我们,这个问题就渐渐淡忘了。
直到2015年前后外出返程至永寿路段,看见车窗外公路两侧的山坡崖壁都被繁茂的槐花装扮得无比娇妍时,我忽然对这个问题似乎有了些答案。后来查询,在被列入“三北防护林”体系之后,永寿开始了大规模的人工造林、飞播造林,以北部永寿梁为重点,造林成就斐然,到1985年全县林场面积达到了29.3万亩。经过60多年的艰苦努力,永寿县形成了以永寿梁走向为核心的全县连片40万亩槐林屏障。
现在,永寿因40万亩槐林被誉为“槐花之乡”;始于2000年的一年一度的槐花旅游文化节更是吸引了八方游客。不知道,我当年交上去的树籽有没有在永寿生根发芽?想着,却又不自觉轻轻地摇了摇头。
历经多年新农村建设的投入,村容村貌提升显著;但却也有些不尽人意之处。其中之一就是村落里高大的树木都成了稀有之物,整个街道、整个村庄春秋缺聚集闲聊的背靠,酷暑无遮阳纳凉的树荫,生机寥寥。老家的村子就是这样,没有了高大的槐树、椿树、梧桐树,没有了树下的热络和问候,没有了槐花和梧桐花的清香。
早在2014年,李境玉已经在《北方乡村绿化建设的几点思考和建议》中提出北方乡村建设不足之一在于缺乏农村特色。乡村绿化,到处都是千篇一律:很少见到乡土树种;绿地规划不征求村民的意愿;乡村道路两旁砍掉了原有的大树,统一栽植大叶女贞、红叶李、雪松等绿化树种;完全抛弃了以前以乡土树种为主,体现乡村自然风格的乡村绿化。这或许就像早几年城市的新小区一样,一定要选欧式风格,不然怎么显示自己的高逼格呢。都这么想着取巧,结果大江南北大差不差,成为另外一种形式的千篇一律。
飘散着槐花清香的村子,犹如散发淡淡幽香的老酒。只要它封在坛子里,到了时令打开时,它让你久久回味;过了时令封存了,它让你久久回忆。没有槐花清香的村子,犹如清澈透明的白开水。虽然也时常想起,可总觉得没那一缕幽长的清香而寡淡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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