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只不过晚到了5分钟,你怎么能给我算迟到?”
我冷静地看着男生一张义愤填膺的脸问:“‘你觉得晚来多少分钟才算迟到?”
“最少也得30分钟吧!”
“如果你觉得很亏的话以后也可以30分钟后再来。”我无所谓地说。
“老师你如果这样说那我以后就真的每节课30分钟后再来。”
“可以啊,你说了算。”我耸了耸肩。
是的,你没看错,这就是我日常面对的大学生,虽然并不代表全部。 这个时候我的确做不到很高尚地诲人不倦。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完全拥有成熟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我有什么资格对人家指手画脚。
下课跟同事们说起,一个同事睁大眼睛说,“你不怕学生录音吗?”
怕吗?曾经很怕,不过,怕的理由是什么?
02
“大家对我刚才讲的内容有什么疑问吗?”
台下一片沉默。
“那么我换个问题问大家:圣经中亚当和夏娃的故事与弥尔顿作品中的故事所表达的意义有何不同?”
台下一片沉默。
“那么好,请大家以小组为单位讨论一下我刚才的问题,一会儿请同学们分享一下。”
台下依然一片沉默。
我坐在后排向前看,多数学生依然维持着一进教室就有的唯一姿势,手拿手机,低头。想都不用想,从前面看,你看到的基本都是黑压压的头顶,面孔都很少,更不用说熠熠发光的眼神。
5分钟后,“××同学,请你来说一下。”
“我不会。”
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温度。 讲课的年轻女教师一脸无奈。
瞬间就想起了同事写过的一句话:“我就是这德性,我生来如此。你还想怎样,你还要我怎样?”
其实我是想问诸多对教师有诘难的人:“你还想怎样,你还要我怎样?”
03
曾经是对教书有着情结的,以为一个只适合教书的人遇见一个适合的职业,梦想着一群朝气蓬勃理想远大的学生和自己一起在象牙塔里与缪斯聊天,和真知邂逅。后来就不由得迷惑了:时代是越来越好了还是越来越坏了呢?学生到底需要教师吗?学校、教师、学生之间互相理解吗?
这些年大学是越建越气派,环境越来越像花园,硬件和软件的标准都越来越趋近国际化,教学理念也是越来越新。学校希望学生幸福地读书、生活,为完美的生活做准备,希望学生按照本来的样子生长。我经常在回味“按照你本来的样子生长”这句话的含义,大抵应该是坚持你的个性、自由,坚持你原初的梦想和你心中的向往吧!可是,我们的学生,至少我们面对的这个群体知道吗?他们的个性是什么、梦想在哪里,心中可曾有过向往,这些,都真的思考过吗?
但是,社会、学校对于教师的“整风运动”却从来不曾停止过。
传道受业解惑似乎早已经是不需要教师干的事儿了,教师在互联网的渊博面前那是何等的卑微。教室里一群面目呆滞、心甘情愿被智能手机奴役的木偶和躯壳,任凭你笑靥如花或者春风化雨,我自练就一张带锁链的嘴,管他妈谁是亚当和夏娃,统统不知道。至于我的脑袋,那可金贵得紧,我是从来不用的。
然而生气是没能力的表现,领导说“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你得改变这种现状。于是各种国外的、国内的教学理念和教学法的输入,各种折腾和尝试,培训一场接着一场,教育的本质似乎最终走向了如何提高抬头率。加在教师身上的枷锁也越来越多,各种越来越细的考核,各种信息化,教室里安装摄像头,各种职业比拼。在这种气候下,工资不见涨,压力却是如山洪暴发。教师已经不能好好教书,教师真真正正成为职场上厮杀的一枚棋子。
04
回过头来看看,家里都有从幼儿段到中学段的学生,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堪,相反,很多时候会让你感到希望的存在。孩童时期保有的纯真,小学时期重视培养的礼仪、习惯养成与传统文化,中学时期为梦想拼搏的身影,这些也曾感动过。怎么到了大学,一切都轰然倒塌。那么之前的一切努力又何苦?仿佛人生到了大学这个阶段就戛然而止了,即使明日太阳再也不会升起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在这个环境里呆久了,已经不屑于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来解释为什么要上大学了。对于很多人来说,上大学是自己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这部分会对自己的人生起着很大的影响。但是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大学只是高中之后的一个顺承阶段,自己人生中的三年或者四年而已。社会这趟浑水总是要蹚的,抓紧这有人供养的最后几年狂欢,至于未来如何,自己是否能负责得起,为什么要在今天考虑?
连19世纪美国教育家纽曼都并不认为只有教师才对学生的教育负责。纽曼说当一大群敏锐、开放、富有同情心、善于观察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就算没有老师,他们也一定会互相学习,他们之间的交谈就是对每个人的讲座,就是在学习他人思考问题的新观点、新角度,他们能学习到新的思想、与己不同的判别和行动的原则。
其实天下没有不想做好老师的老师,遇见了对的人,就会呕心沥血、披肝沥胆。只是教育对象和周遭环境的严苛也会让蜡烛飘零、桃李凋残。愿所有的老师都还有胆量不忘初心、坚持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