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登时傻了眼，一把捂住我的嘴，以教训般的口吻说道：“东西可以乱吃，人不可以乱叫。”

老娘气得半死，猛地把我从大妈手上拽过来，不容分说就照着我小屁股来了几巴掌。

“老娘还没办手续呢，你就先把后妈叫上了，真是枉费心思养你一场！我打，我打死你！”

我手一抖，冰棍一下掉到了地上，捡起来一看，见上面粘满了灰尘，便抱着老娘的腿又一阵哭闹。

大妈出于好心又给了我一根冰棍。

老娘看大妈挺和善，便跟她攀谈起来。一问才知道她早年丧夫，家有二老，无儿无女，目前靠她走街串巷卖冰棍维持生计。

老娘打听到这一消息，心里便打起了小算盘。心想自己要是真离了婚，万一那老鬼给孩子找个恶毒的后妈，自己那几个小崽子非但没有好日子过，恐怕连性命都难保。若能把孩子交给她代管，那未必不是一个好计策。于是便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妈一说，没料那大妈竟然把她大骂了一顿。

“我吃饱了没事干？专门为别人养孩子？我一天卖冰棍能挣几个钱？我一人挣钱养仨就已经喘不过气来，你还想往我那里塞几个小毛孩？我那里可不是收容所随便替人养孩子！你自己生出来还想让别人养？你配当妈吗？”

老娘被大妈教训得无地从容，但仍不忘替自己辩解：“我看你一个人挺不容易，想撮合你俩在一起，这样我离了婚也放心。他也能替你分担一下生活的重担，两全其美的事为何不可？”

大妈不但不领情，反而大怒：“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有你这样把自己男人往外推的女人吗？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要谁来分担生活？我和我那口子有约定，无论谁先走都不会再找另一半。我奉劝你还是带着孩子赶快回家去，不要再到处丢人现眼了。

“别以为离了婚你就会好过，这世界就没有不闹矛盾的家庭。即便你运气好还能找到一个没结婚的男人过日子，但时间一长，双方的缺点都暴露出来，你会发现矛盾还是一样存在，只是换了对象而已。要是运气不好的话，再找一个拖家带口的男人结婚，做了别家孩子的后妈，那日子可有你好受的！”

大妈一说完，又回头看着老爹说：“还有你，一把岁数了还离什么婚？打算离了再找另一春吗？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娶一个老婆有多难？我看你这模样，离了婚也就是孤独终老的命了！”

老爹是老实人，一听大妈说得挺对，便频频点头附和。

“大姐，你说得对！这婚我也不想离，我之所以把孩子拉来就是希望她能改变主意，难得遇上像你这么明事理的人，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我们这就领着孩子回去，再也不提离婚的事了！”

其实老娘也不是真心想离婚，只是想借离婚吓唬吓唬老爹而已，没想到他竟然爽快地答应下来。考虑到自己的面子问题，也不好意思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于是就这样心事重重地一路跟了过来。所幸这天碰上了好人，一语点醒梦中人，俩人向大妈道了谢便领着我回了家。

爹妈的第一次离婚小插曲就以这样的方式在半道中被毙，之后老娘虽然有所收敛，但也闹过几次快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

有一次，俩人因为一点小事打了一架。老娘占了上风，把老爹压在身下用餐具死命揍了一顿。

第二天早上起来，老爹发现自己全身酸痛、伤痕累累。心里气不过，要马上休掉老母。老母不是省油的灯，二话不说就回房间取来红本本往老爹身上一甩。

“谁不离谁是孙子！”

老爹气得发抖，拖着受伤的瘸腿走出门外骑上自行车就要走。我和几个弟妹抱着自行车的轮子死活不肯松手，这才幸免躲过了那次离婚风波。

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老娘的脾性有所改观，渐渐把离婚的话题抛到了脑后。

有了儿童时期的那段记忆，我不得不怀疑她眼下的目的。老娘倒是很镇定，伸长脖子往厨房探了探，见武大粗正忙着炖鸡汤，于是又把脖子缩回来，鬼鬼祟祟凑到我耳朵小声说道：“那家伙都已经穷到没米下锅的地步了，你不离婚还等着饿死让我去收尸吗？

“不过我得先跟你说，我可没那个闲心跑那么远为你收尸。你要是不听我话，执意不肯离我也没办法，但你那身后的那些烂事我可不管，你自己看着办！”

我故作姿态地说：“我这模样本来就不讨人喜，现在又结了婚，若离了婚也很难再找一个像模像样的男人收留我。”

老娘见我态度有所转变，便信心十足地说：“谁都知道现在女多男少，这世道只有娶不上老婆的男人，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你只管离，剩下的事由我来为你安排。我不但能给你再找一个没结婚的男人，还能保证他经济条件比那家伙好上上百倍。”

我满腹疑问，“你啥时候搞到这么好的资源？既然有这么好的男人在手，为何我结婚前你不把他领过来？非得让我结了才把他展示出来？”

老娘诡秘一笑，把我拉到武大粗无法看到的角落，神神叨叨地说：“这事我也是刚知道，前几天我给你姨送去两只小鸡和几十枚土鸡蛋。她心里一高兴，就跟我把这事说了。他说那男的是你姨父的下属，刚毕业没工作几年。虽然拿的工资不高，但黑色收入多，他老爸和你姨父是同一个级别的人物。家里住别墅、开大奔，每天吃的是山珍海味，屋里屋外有还有几个佣人伺候生活起居，在他们那里可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你姨说这人家庭条件好，每天光上门说亲的媒人都踏破了门槛。但那男人眼光挺高，见了很多介绍人安排的美女，结果一个都没看上。说那些女人全都是奔着他家钱财而去，还一个个庸俗得要命。要么把脸画成花猫，要么就是把自己打扮成酒吧里的夜场女郎，还张口闭口说结婚以后不想工作，要在家当全职少奶奶，并要求他付六位数的彩礼。

“男人认为这些女人都太次，配不上他的财富。他想找一个真正有心灵感应、不看重他家财富和地位、愿意跟他吃路边摊、还不要求他付高额彩礼的女人。”

老母话未说完，我心里哆嗦一下。心想这种高G子弟怎会是我能攀上的人呢？这明摆着就是逗我玩嘛，于是便漫不经心地说：

“他家那种情况还用得着到处找人介绍女人吗？既然他都嫌弃那些女人庸俗，你又如何肯定他不嫌弃我低级呢？我跟那些女人相比能差到那里？大家都半斤八两，说不定我还不如她们呢！只要一摆出我过去的那些历史，绝对能让他望而生畏！更何况我现在已嫁作人妇，再离婚对我的名声也有影响，你也不能保证他对此没有想法。

“另外，他竟然还指定要找一个和他有心灵感应的人，这个要求实在太高大上了！能达到他这个要求的人都不是人，那是神仙！他的意思是要找神仙做另一半，我这鸟样哪能入他的法眼？你这不是让我自找没趣，自取其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