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先生年谱（二十六）

摘自《苏文忠公集》国家图书馆善本书号02535明（1368年―1644年）五羊王宗稷 

原文：

徽宗皇帝建中靖国元年辛巳1101 

先生年六十六，度岭北归。作《南华长老题名记》。按题中载《石钟山记》云：“建中靖国元年正月五日自南陵还，过南安军，旧法掾吴君示旧所作石钟山铭，为题其末。”乃知先生首正过南安必矣。又有《过岭至南安作》一首。正月到虔州，有《与钱济明书》云：“某已到虔州，二月十间方离此。”又《和旧所作郁孤台诗》。有虔州士人孙志举従先生游，先生有《和迟韵赠志举先辈》云：“我従海外归，喜及崆峒春。”又有《和志举见赠》云：“洒扫古玉局，香火通帝闉。”又《用前韵谢崔次之见过》云：“自我迁岭外，七见槐火春。”及发虔州过吉州永和镇清都观，有谢道士自言丙子生，求诗，为赋一首，及为作赞，并写清都台三字。中途又为南安军作学记，写海外所作《天庆观乳泉赋》。四月，舟行至豫章彭蠡之间，遇成国程夫人忌日，乃写《圆通偈》云：“行当施庐山有道者。”又有《与胡仁脩书》云：“旦夕到仪真，暂令迈一至常。”五月，行至真州，瘴毒大作，病暴下，中止于常州。按先生《寄朱行中》诗，有“至今不贪宝，凛然照尘寰”之句。先生注云：“前一日梦中作此诗寄行中，觉而记之，自不晓。”按近日曾端伯《百家诗选》，至朱行中事迹云：“东坡梦中寄朱行中一篇，南迁绝笔也。”嗟乎，先生之文，如万斛泉源，而乃止于梦中寄行中之作，此正绝笔获麟之义，惜哉。六月，上表请老，以本官致仕。七月丁亥，卒于常州。实七月二十八日也。子由作先生墓志云：“先生七月被病，卒于毗陵。吴越之民，相与哭于市。其君子相与吊于家。讣闻于四方，无贤愚皆咨嗟出涕。太学之士数百人，相率饭僧惠林佛舍。”呜呼，先生文章为百世之师，而忠义尤为天下大闲，加之好贤乐善，常若不及，是宜讣闻之日，士民惜哲人之萎，朝野嗟一鉴之逝，皆出于自然之诚，不可以强而致也。以次年闰月六日，葬于汝州郏城县钓台乡上瑞里。

试译：

徽宗皇帝建中靖国元年辛巳公元1101 年 

苏轼六十六岁，越过大庾岭向北归来。作《南华长老题名记》。按《石钟山记》的题跋中记载：“建中靖国元年正月五日自南陵返回，路过南安军，原来的法掾（官职）吴君出示从前所作的石钟山铭刻，我为他在结尾处题跋。”于是可以知道苏轼一定是在正月经过南安军。又写有《过岭至南安作》一首。正月到虔州，写有《与钱济明书》其中说：“我已到虔州，二月十几号才能离开此地。”又写有《和旧所作郁孤台诗》。有虔州士人孙志举与苏轼交往，苏轼写有《和迟韵赠志举先辈》其中说：“我従海外归，喜及崆峒春。”还写有《和志举见赠》其中说：“洒扫古玉局，香火通帝闉。”还有《用前韵谢崔次之见过》其中说：“自我迁岭外，七见槐火春。”在去往虔州，路过吉州永和镇清都观时，有位姓谢的道士自己说是丙子年生，向苏轼求诗，苏轼为他赋一首诗，还为他作赞，并写下清都台三字。中途又为南安军写作学记，写在海南所作《天庆观乳泉赋》。四月，船行至豫章（南昌）彭蠡（鄱阳湖）之间，正逢苏轼母亲成国君程夫人的忌日，于是写下《圆通偈》其中说：“行当施庐山有道者。”又写有《与胡仁脩书》其中说：“很快到仪真，先让苏迈（长子）一人去常州。”五月，走到了真州，瘴毒病流行，疾病发作，在常州停下来。按苏轼《寄朱行中》诗，有“至今不贪宝，凛然照尘寰”之句。苏轼解释道：“前一天在梦中作此诗寄给朱行中，醒来后记下来，自己也莫名其妙。”按照近期（出版）的曾端伯《百家诗选》，在言及朱行中的事迹时所说：“苏东坡梦中寄给朱行中的一篇诗，是南迁后的绝笔。”可叹，苏轼的文章，如取之不尽的源泉，而最终在梦中寄给朱行中的诗作上终结，这颇有孔子写《春秋》，止笔在（西狩获麟）的意味，太可惜了。六月，上表请求告老还乡，以当时担任的官职退休。七月丁亥，在常州逝世。准确的日子是七月二十八日。苏辙为苏轼作墓志铭说：“苏轼七月患病，在毗陵（常州附近地区）逝世。吴越的人民，都在街市中哭泣。其中的君子一同到家中吊唁。他去世的消息传遍四方，无论是贤智还是愚笨的人都叹息落泪。太学院的学生数百人，一同向惠林佛舍的僧人布施，（让他们为苏轼祈福）。”可叹，苏轼的文章可为百世之师，而他的忠义尤其为天下人熟识，加之他喜好贤德，乐善好施，常常怕自己做不到位，所以当听说他逝世的时候，民众都为这样一位英哲的去世感到惋惜，朝野上下都为失去这样一个榜样而嗟叹，这都出于自然的真诚，不是可以刻意为之的。在第二年闰七月六日，葬于汝州郏城县钓台乡上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