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个表姨中,能力最强的当属我的二表姨敏。
她有个外号叫“大拿”(应该是我起的,她本人和全家都欣然接受)。
不知道为什么,我自从进入石磨村以后,就和“敏大拿”不客气了。
该让她出工出力的事情,张嘴就来;反之,她对我也不客气,对我该严严、该管管,我也不在乎,该听听,该不听不听。
不过在石磨村,我始终认为她是我最坚强的后盾,家里有她,我就有安全感,其实姨姥姥家不少人都有这种感觉。
姨姥姥儿女众多,长大后大家各奔他方,自奔前程,“敏大拿”在中关村一所小学工作,离家不远,家里大事小事,都是以她为主,她拿主意。
我来到石磨村不久,二表姨就结婚了,在石磨村租了个小小农民房做新房,夫妻俩就生活在姨姥姥家附近,照顾老人非常方便。
二表姨父宏时任中关村一带一所小学校校长(正副未知),是个忠厚老实、谨小慎微、不善言辞、极为专业的本分人,和二表姨结婚,似乎就把这辈子交给“敏大拿”了。
他们俩的结合,几十年的携手相伴,很好地诠释了什么是珠联璧合、相濡以沫。
“敏大拿”有几件事儿,作为她的表外甥,不吐不快。
第一件事儿,我的事儿。
我大概每个月有六块钱零花钱,在1970年前后,一个十岁的孩子有这么多钱,简直太富裕了!不过这些钱在当时的石磨村基本没有地方花,敏大拿不客气,一句话“我替你保存”,统统没收了!
我当然很委屈,不过也只能忍。话说,在石磨村一年半,我也确实用不上钱,放在我这里,只有丢或者被偷,离开石磨村的时候,钱是一分不少全还给我。大拿就是大拿,做事没商量!
第二件事儿,她妹妹的事儿。
“敏大拿”妹妹们也就是我的三、四、五这些表姨们的婚姻,从对象开始,到结婚,都是她拿主意,你有不同意见,没商量,还是“敏大拿”说了算!
三表姨宁儿坚持“我的地盘我做主”,加上天高皇帝远,敏大拿同意不同意,由不得她了!
但是四表姨萍儿和小老姑玲儿是“在劫难逃”的。在“敏大拿”的主持下,在西北旺插队的四表姨和一个军官对上象了,后来军官转业到石磨村附近的北京某化工厂工作,直到今天,他们的婚姻非常美满。不过在我眼里,最受益的是姨姥姥,她又招到了一个好女婿。
四表姨父认死理,就认丈母娘这个妈,还特孝顺,本人任劳任怨,什么活都干,这可不是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么简单,赛过好几个儿子了!或许,四表姨父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婿了!
老幺玲儿身体有些弱,“敏大拿”又是一手包办。这个女婿和其他几个女婿一样,顾家顾老婆更顾丈母娘,家务活一手操办,所有收入全部交给老婆。
呵呵,这时候的我已经到北大上学了,人家单位分房恰好就在北大南门外,我也享受过“前小表姨夫”的福利。只要是面食,无论我提什么要求,带上几个同学一起去蹭吃蹭喝,他都可以一人搞定,水平绝对专业,而且毫无怨言,因为人家就是高级面点大厨。
不过最后小老姑玲儿还是离婚(绝非“第三者”原因)了,小姨父把单位分的房子留下,儿子留下,100%净身出户。
为小老姑离婚这档子事儿,“敏大拿”至今仍然自责。
第三件事儿,单位的事儿。
1973年,北京中关村一所小学发生了一件事情,原本不大,但被一些人做大了。
由一个小学生引起了全国性的反"师道尊严"、"复辟回潮"运动展开了,当时大家都能够记住那个小学生的名字。
这件事发生在中关村,附近几所小学都受到很大的影响和冲击,“敏大拿”当然“在劫难逃”。
“敏大拿”是个什么性格,是什么样的做事风格,她本人的“三观”啥的,估计您也能猜出几分。
“敏大拿”平时管学生也是她那种说一不二的风格,当然她是出于好意在帮助教育学生,所以那个时期她在学校也受到很大影响,据说也“陪绑”停课扫厕所去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早已经不在石磨村了,细节不详,但就我对敏大拿的了解,她肯定是被冤枉了。
第四件事儿,她哥哥的事儿。
姨姥姥的长子,高大威武,仪表堂堂,娶了个家住市区胡同里的漂亮娇妻,有点乐不思蜀。
1970年前后,娇妻生下第二个儿子,娇妻一看这个儿子,咋又黑又小,不喜欢,就扔给婆婆也就是我的姨姥姥了,自己在城里一心照顾长得白白净净的长子。
小儿子长得确实有点黑,小名“黑蛋”。
一个婴儿,交到姨姥姥那里,亲妈基本就撒手不管了,老太太尽其所能,照顾孩子。
“敏大拿”此时还没有孩子,但勇敢承担起母亲的职责,中间的辛辛苦苦、是是非非,罄竹难书。
结果是:几十年过去,黑蛋长大,只认“敏大拿”这个姑姑为妈,认“宏”这个姑父为爹,认他们的孩子“瑾”为弟弟,对亲生父母、哥哥,很是陌生。
您说,“敏大拿”这些年,为了照顾这个孩子,付出了多少心血?
第五件事儿,娘家的事儿。
姨姥姥家的大事小情,基本都是“敏大拿”做主,大家也习惯她这种大拿做派,听之任之,不过这种大家庭,“大拿”是不好拿的,操心不少,未必得好。
第六件事儿,儿子的事儿。
在“敏大拿”夫妻共同的努力下,她的儿子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前,被保送进北大,后又被保送读研,一路保送。由此您一定可以嗅到二表姨“敏大拿”的努力!
第七件事儿,更神!
“敏大拿”退休前后,已经一身轻了,学烹饪学美食还学美声唱法,并且应邀到国家大剧院指挥海淀一个少年合唱团演出,随后人家又上台美声独唱,迎来台下阵阵掌声,您说,咋样?
不过我给您一个大喘气,是朝鲜国家大剧院,不是北京天安门斜对过儿那个,不过就朝鲜的音乐水平,谁又敢小觑呢?
当然,敏大拿还有很多故事,不过有些偏离主题,就到此为止吧。
我的二、三表姨,绝对是城乡结合部的优秀人才,作为“小市民”、“纯草根”,她们自强、她们自立、她们敢于和命运抗争、敢于冲破重重束缚和层层压力,努力去实现个人的价值和理想,克服了生活中重重困难,靠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完美。
在这些人身上,我们真实体会到,一种地地道道北京城乡结合部优秀女人的真实,和她们的魅力、美丽。
图片中作者的右手就是“敏大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