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惊雷,春菜开始生长了!
陆游"蓼茸蒿笋试春盘"说的好!咱老百姓菜盘子,春天可就多起来了!
香椿芽冒头时,二婶子包准在村口老树下转悠。
紫红芽尖顶着晨露,就像树梢上长出的玛瑙簪子。
"夜雨剪春韭算啥?咱这是朝霞掐香椿!"她还有文化,说的有道理。焯过水的嫩芽裹着土鸡蛋下锅,"滋啦"一声香透三条巷。王大爷端着碗来串门,眼珠子盯着煎蛋饼上挪不开:"老姐姐,您这手艺能把死人香活!"
荠菜馄饨是开春的投名状。
辛弃疾写"春在溪头荠菜花",要我说春在闺女沾泥的手指头上。小丫头挖野菜比写作业带劲,白根须上沾着湿泥。肉馅里拌进碎荠菜,包出来的元宝馄饨在滚水里翻跟头。咬破面皮那刻,闺女眯着眼笑:"吃到蒲公英,打嗝都是青草味的!"
跟着老舅钻竹林那回,才算见识了春笋的脾气。
郑板桥说"江南鲜笋趁鲥鱼",山里人却说"雷公打鼓笋翻身"。
老舅敲着竹竿听声儿,突然眼睛发亮:"这儿藏着个胖娃娃!"黄泥底下钻出来的笋尖,裹着毛茸茸的胎衣。咸肉炖笋的香气飘过院墙,连村支书都端着饭碗来蹭饭:"这哪是吃菜?这是勾魂下酒呢!"
李奶奶的马兰头拌香干,比什么山珍海味都金贵。青瓷碗里野菜衬着香干丁,淋上菜籽油活脱脱把春天拌成了翡翠羹。新婚的小夫妻分食一碟春味,羞得连麻雀都背过身去啄食。李奶奶眯着老花眼笑:"年轻真好,吃口野菜都能嚼出蜜来。"
汪曾祺先生说"人的口味要宽一点",要我说还得跟着节气走。
这些土里长的、树上冒的、雨里润的春鲜,哪样不是老祖宗和土地爷打的暗号?昨儿看见超市冷柜里的反季菜,可机器养的菜哪有露水味哟!
春盘端上桌,吃的哪是菜?
是外婆挎着竹篮踩碎的薄霜,是老爹锄地归来的泥脚印,是漫山遍野的生机。趁着春正好,赶紧把这一口鲜灵劲儿咽进肚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