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年初我给桃木说:“我是蛮想嫁给你的,可我害怕我们上了床,却做不了爱,我感觉像乱伦。”
2017年12月6日 星期三 晴
1
凌晨四点妈妈打来电话。
“夭夭,你今天回来吗?”
“回来,马上就回来。”
要回去,肯定要回去的。
今天,9月29日,是桃木的忌日,我怎能不回去呢!
我是桃夭,是桃木树上的“桃之夭夭”,曾经“灼灼其华”。
小时候桃木说过:“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我要回去陪他喝酒,做桃花饼给他吃。
我从睁着眼睛躺了一晚上的床上爬起来,拿起桃木送给我的桃木梳,仔细的梳着我的长发,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腰间。
我精心洗漱打扮一番。桃木生前,我总是乱七八糟,甚至脸不洗,头不梳,鼻涕眼泪糊一脸的见他。他总说,他是我的“蓝颜知己”,可以看到我骨子里骨髓的样子,我完全可以在他面前,真实!真实!再真实!
现在我要画上漂亮的妆容去见他,哪怕不真实,戴着虚伪的面具。
下楼,开车。
三个小时后,我从西安回到了商洛老家。
走进那个有桃花树的院子。
桃花树的叶子稀稀拉拉的,有的发黄,有的泛红。
这是一棵祖孙三代的桃树,边上两棵已经死去,只剩干枯的老树桩。
这棵从根上发出来的新树苗,有点瘦弱,可是春天桃花开的时候,它却也开花了,当时我摘下了花骨朵,储存起来,够今天给桃木做桃花饼了。
妈妈从三间两层的小楼里迎了出来。旁边三间平房上挂着锁。
“夭夭,你回来啦。”
我走进三间两层小楼穿过后门,看到屋后靠山的三座坟,那是桃木和他的父母,最右边是桃木的坟,是去年的明天挖出来的,桃木是去年的今天走的。
2
去年今天,我和暧昧不清相恋不明四年的辛良武分手了。
分手就分手,我和他已不知分了多少次了。
一开始遇到他,他风趣幽默,能说会道,比起木纳如其名,从小陪我长大的桃木,有意思多了。我曾经说,见到他就满心欢喜。
我说,以前有个守护的,安心;现在有个喜欢的,满心欢喜;将来再有个在一起的,平平淡淡。我的人生就圆满了。
所以即使我知道辛良武有妻有家,还有两个漂亮的女儿,我也没在意。我们只是说说话,调调情而已。
辛良武说,他懂我,他是我的蓝颜知己,男闺蜜。我却打心底不同意,我有桃木,桃木才是我的蓝颜知己。
可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妻子出差,女儿去了外婆家,辛良武喝醉酒,打来电话,说,他想我,做梦都梦到我,梦到和我做爱做的事。他爱我,爱得不止在心里,爱进骨髓血液里。
我开了车去接他,已经24岁的我,可以为自己负责,和他去做爱做的事。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各自上班,虽然平时我都是坐地铁,上班高峰期开车容易堵,那天我却欣喜畅通的开到了单位,还很容易找到了停车位,阳光真好。
下班却堵在了火车站附近,不知道何时能到大明宫,堵车的当儿,接到辛良武打来的电话。
“夭夭,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我们都是洒脱的人,做不得这见不得光的事。我永远是你的蓝颜知己。”
去你妈蛋的蓝颜知己,我挂断了电话。发现面前道路畅通了,我他妈的车子却熄火抛锚了。
后面一连串的喇叭声,我却怎么都打不着火,发动不了车子。
我下车,敲开紧跟着我的一辆宝马的车窗。
“帅哥,我来帮你按喇叭,你来帮我发动一下车子。”
“好的,夭夭,”宝马后座传出一个声音,天降神兵呀,是桃木!
桃木钻进我的车里,鼓捣了两下,发动好了车。
“夭夭,上车吧。我送你回去,再帮你把车检修一下。”
我的车,从买车那天到现在,我只负责开车,检修从来都是桃木的事。这段时间他去外地出差,有三个月了吧,我的车就半路抛锚了。
3
回到家,我给桃木做桃花饼,老家院里那棵桃花树,每年的桃花都被我摘了阴干,留着给桃木做桃花饼。
其实桃木娘做的桃花饼最好吃,这是奶奶说的。妈妈也是按着桃木娘留下的方子教给我的,反正我做的好不好吃,桃木都会吃掉。
每次都说:“不知道还能吃几次夭夭做的桃花饼吆,夭夭嫁人了,木就吃不到了。”
我每次都回:“放心,让你吃一辈子,夭夭就是嫁人了,你也是夭夭的蓝颜知己呀,一辈子不分离,以后你娶妻,我们还住一起。”
桃木的娘,婉婉,一个南方温婉美丽的女子。二十多年前和桃木的爹,我爸爸最好的朋友杨林,一起住在这个有桃树的院子里的三间平房里,当时我爸那三间两层小楼,还是三间土房,当时还没有我和桃木。当时奶奶还在。
桃木娘和我妈妈一起在春天怀的身孕,那年春天院子里长出来一棵桃树。
第二年,桃花“灼灼其华”的一天,桃木的娘和我的妈妈,一起临盆。
小时候,奶奶常说,那天的桃花开的是真艳啊,太阳照在上面,一圈一圈的光华,晕展开来。
奶奶忙着给妈妈接生,村子里找来的接生婆,给桃木的娘接生。
差不多的时刻,两声啼哭,划破了,院子里桃花树上的一圈圈光华。
奶奶把我抱给了爸爸,就忙着照看妈妈。
村里的接生婆,把桃木抱给了桃木爹,就心急火燎的去了下一家要生的媳妇家去。
桃木爹一看是个带把儿的,就高兴地抱着桃木,到我家里,问我爸爸,我娘生的是不是个带把儿的。
两兄弟,就给我和桃木就着院里的桃花树起了名字。
奶奶照顾着我妈吃了红糖鸡蛋,赶紧端了灶上另一碗红糖鸡蛋,进了桃木爹的三间平房。
奶奶一进去,我爸就和桃木爹听到了,瓷碗落地的破碎声,和奶奶大叫着,“婉婉,醒醒。”
桃木爹,还有已不能顾忌男女有别的我爹,一起冲进桃木娘的卧房,当时满床的血,桃木娘,任凭两个男人,一个老妈妈,声嘶力竭地呼唤,再也没有醒来。
后来,桃木就被奶奶抱到了我妈妈的怀里,和我争抢吃着我娘的奶长大了。
我们刚断奶的时候,桃木爹是个有手艺的人,出外做工,每次回来都带一大堆糖果,桃木总是分一大半给我。往往我狼吞虎咽的吃完自己的,就盯着他的,他又分一半给我。
慢慢大了,我们在院子里的桃树下,玩过家家。
桃木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我知道这是我爸爸教给桃木的,连我们的名字都是我那个爱读诗书的爸爸起的。
可我却从没想过与桃木,“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十八岁的年初我给桃木说:“我是蛮想嫁给你的,可我害怕我们上了床,却做不了爱,我感觉像乱伦。”
桃木只是笑笑。
我们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桃木的爸爸,在给人盖房,吃酒席后,回家途中,车祸去世。
那天院子里那棵桃树,也无端死了。
后来桃木说,他是个不祥的人,生他,母亲死了。十八岁,父亲死了。
第二年,桃树根下发起来一棵新苗,当年就开花了。那一年,妈妈教会了我做桃花饼,用桃木娘留下的方子。
后来,桃木每次吃我做的桃花饼都说:“夭夭,我们是蓝颜知己,我会守护你一辈子,用命守护。我也只有你了。”
后来,他还真是用命守护了我,可是却不是一辈子。
5
虽然那次车子抛锚了,可我和辛良武的暧昧关系却没有抛锚,反正我伤心了,难过了,车子抛锚了,都有桃木来安慰我,来帮我修车子。
辛良武再次喝醉酒,打给我电话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他妻子不够温柔,不体贴呵护他,甚至他们之间都很久没有做爱做的事了,我和辛良武的朋友关系,又暧昧不清起来,然然呼呼的。
直到,去年的9月29日,我感觉身体好不舒服,吃东西就会反胃,呕吐。
那天是辛良武的生日。我想他陪我一起去医院。
他微信转了我3000块钱,要我自己去。
检查结果,我怀孕了。
我给辛良武打电话,打不通,发微信,已被拉进了黑名单。
我借了别人的电话打给他。
他接了,“哦哦,小王呀,我马上就来。”
过了会儿,辛良武打来电话。
“夭夭,我们得断了,我老婆拿我手机发现了我给你的转账记录,和我大吵了一架。”
电话断了。
好吧。我只能给桃木打电话,我知道不管什么时候求助他,他都会很快赶到我身边。
二十分钟后,桃木来了。
我们一起转回医院,预约打掉孩子的手术。
出了医院已是下午三点,桃木带我在医院边上的街心公园坐了三个个小时。我们没有说话,他只是不停的给我递喝的水,吃的水果或者零食。我想吃想喝就接了,不接,他就放回去。
六点钟,我们回家,路过一家烤鸭店。
“桃木,我想吃烤鸭。”
“好!”找停车位,停车,进店。
我却一眼就看见,辛良武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着,旁边一个看上去高冷的女人,对面两个可爱的小美女,是辛良武一家。不是夫妻早上刚大吵一架吗?现在又这么美满幸福的坐在这里吃烤鸭!哦!今天是辛良武的生日。
我还是淡定地坐在了他们对面,和桃木一起吃烤鸭。还真是奇了,这几天的反胃,呕吐,吃了这烤鸭,却一点也不反胃。
虽然我总感觉,对面有一束如冷剑般的目光,时不时想在我身上剜个洞。我还是好胃口地吃完了一只烤鸭,桃木几乎没吃,只是不停的帮我卷面皮。
吃完,我们结账,出店,走到车跟前。
“你这该死的狐狸精,第三者,还有脸来吃烤鸭。”我被一下子推到了路中央,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我吓懵了,晕了……
醒来,桃木躺在了血泊里。
我艰难的爬到桃木身边,把他抱进怀里。
我感觉自己下体一股热腾腾的液体流出,肚子很疼,又似乎一点也不疼。
“夭夭……快到……中秋节……了……好想……回……老家……吃……你做的……桃花饼……还是……老家……那土灶……做出来……的好吃……”
桃木每说几个字,嘴里就会流出一股血。
“木木,不要说了,我们回老家。”我哭着,却流不下来眼泪。
救护车来了,医生掰开桃木紧闭的眼睛,摇了摇头。
第二天,我带着桃木回到了老家老屋,这长着桃花树的院子里。
那棵桃树,也死了。
今年春天,树根下又发起了一棵新苗,当年就开花了。
我做好了桃花饼,拿到桃木的坟前。
“吃吧,木木,你最爱吃的桃花饼,这是夭夭做的,你不要去了那边,吃了你娘做的桃花饼,就不吃夭夭做的了。”我倒了一杯酒,给桃木。
我陪你喝酒吧。
你娘不喝酒。
我突然想起桃木的爹喝酒,还爱喝。
秋雨落。
我眼泪和着秋雨。
桃木,你不会再也记不得夭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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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