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家园】年轮故事征文大赛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大日子-除夕。年夜饭是今天中国人最期待的家庭大餐，好像一年的厨艺都是为了年夜饭在操练准备，一年的奔波之苦、一年的思乡之情都会在这顿聚餐中消融抚平。
今年因为疫情没有回老家，更加怀念起儿时那奢华无比的年夜饭。
01
我家年夜饭吃啥？除了大主厨老爸，我最有话语权。不是因为我能掌勺，而是因为我常年坚守在年夜饭菜单记录员岗位，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忘记了什么时候下岗的。
总之，记忆中，年夜饭菜单都是由老爸一边想一边念，我则端端正正一笔一划写在一张红纸上，张贴在小小厨房的显眼处，让大主厨可以抬头不见低头见。
菜单早就印在老爸脑海里，但每次他念的时候都很慢，摇头晃脑，手还会跟着指点，有时还要停顿下来想一会，我如果先想到就会兴奋地提醒他。而今想起来，会不会是老爸故意逗我玩？
此时此刻，我的嘴角上扬，一股暖流从心底向上升腾，照得脸庞闪闪发光。发现美，挖掘美，分享美，就能保持美。
02
字迹稚嫩，菜品奢华。
一共12道菜。在此仅罗列出印象深刻的一些大菜：红烧狮子头、红烧排骨、红烧鸭肉、红烧扣肉、粉蒸肉、香菇肉片、淮山黑木耳炒鱼片、家传自制鱼丸蛋菇汤、莲子红枣汤、鱼头豆腐汤。
鱼肉都是提前几天准备好，那时江西老家春节期间基本在零度上下，所以很多食材都不用放冰箱，而是红红火火地摆在厨房案台上、桌上，甚至地上。
除夕一大早，老爸就骑着自行车，迎着寒风冻雨从市场买回一堆当天必须的新鲜食材。然后老爸和老妈就在仅能转身的厨房里一直洗洗涮涮，剁肉切菜，偶尔指挥我们四个小不点在客厅摆桌椅，帮着拿东西，清洗餐具。
餐具是景德镇的N件套，只有过年才拿出来用，经过一年的珍藏，每次都有着新鲜感。过年的仪式感就藏在这些细节中，与生活的丰俭无关，与主人的生活态度相关。
03
通常忙活到午间1点，才开启爱心午餐。午餐像是豪华年夜饭的前奏，简单又奢华，一般是一人一大碗土鸡猪肉丸汤，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无异于山珍海味。
扑鼻的香味、黄澄澄的汤底、白嫩的鸡腿、松软的大肉丸，让我们四个两眼放光，就像嗷嗷待哺的小鸟，迫不及待地要争抢鸟妈妈带回来的食物。
“很烫很烫，慢点慢点”，往往要被烫上一口，才能听到爸妈在一旁着急的提醒声。那又鲜又烫的鸡汤啊，深深刻在记忆深处，站在味蕾的制高点，左右着我对鲜味的定义。
一碗鸡汤下肚，热血沸腾，能量值又满格，继续为年夜饭奋斗。
小小的家里愈发热闹得像话剧舞台，厨房里传来高压锅的呲呲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水流声，说话声，客厅里是唱片机播放的音乐声、四个小不点的追逐声、桌椅移动声、餐具叮当声，户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像是舞台背景，等待着，盛装迎接年夜饭大戏的开场。
终于，老爸要带哥哥和弟弟下楼放鞭炮了，这就是要开饭的口令。楼下的鞭炮声响起，老妈口里念着岁岁平安，我和姐姐则捂着耳朵，挤在窗户口向下看，又怕声响又开心地看那鞭炮炸裂成满地红花。
心心念念的年夜饭，就在这喜庆的鞭炮声和岁岁平安的祈祷声中，粉墨登场了。
04
一大桌菜满满当当，配上精致的景德镇白瓷餐具，还有盖在简陋的手工自制大木桌上的桌布，以及酒水饮料，简直媲美五星酒店餐厅。
菜品可以说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艳抹总相宜”，让我难以取舍。
有着健康麦色皮肤的红烧狮子头，在向我招手。这是爸爸一年只做一次的年夜饭代表作，必须得先下手为强。一口咬下去，松松软软，咸淡适宜，一点也不似它的强悍外表。
清爽的淮山炒鱼片，得到我的第二恩宠，鱼是本地的大头草鱼，鱼片在地瓜粉中勾芡过，入口滑嫩。
还有红烧排骨、红烧扣肉、红烧鸭，老爸仅仅用酱油就把这些菜煮得无比美味，简直媲美当代米其林大师。
哎呀，放在现在肯定担心胆固醇、高血脂，幸亏，那时只听过营养不良、贫血，没听过身边谁家大人小孩有这些富贵病，所以，毫无顾虑。
年夜饭不但品种多，每盘量还超多，好像爸妈把一年省下来的钱都砸在这顿上，把他们自认为亏欠我们的营养品都寄托在这顿上，爸妈一直给我们夹菜，让我们敞开肚子吃。
天气冷，老爸想让我们吃上最热腾腾的菜，经常是吃几口就去厨房忙活。很快，肚子就填得圆滚滚，可是眼睛还望向厨房。因为，压轴美食即将登场。
老爸牌鱼丸蛋菇汤，在千呼万唤中，款款而来。
鱼丸必须得是当天下午由老爸亲手做的，取材还是本地名门大头鱼。脱骨去刺剁碎，加上少量盐巴搅匀，在一大脸盆的水中漂着备用，蛋菇做好也是漂在水里。
两样食材都需得靠着丰富经验，小心翼翼，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破相变味重做，是耗时耗力最大的一道菜，作为压轴出场才能体现它的隆重。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这道菜清爽，解油腻。
鱼丸蛋菇汤的美味把我们已经有点审美疲劳的味蕾又唤醒了，一碗接一碗地吃着，停不下来。
05
窗户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白雾，屋内欢歌笑语，我们跟着爸妈站起来举杯，祝福来年身体健康、一切平安！爸妈最爱说的一句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一晃三四十年光景过去了，我们四个的小孩都即将参加工作了。70多岁满头白发的爸妈还在张罗着一家人的年夜饭，只是主厨变成了我们这一辈，爸妈已荣升为高级顾问，但他们还是闲不住，所以年夜饭的味道还基本保持着儿时的味道。
时间可以改变容颜，但带不走浓浓的亲情和融进血液中的儿时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