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已死。

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他们太担心来世了,以至于都没有学会怎样在这个世界上生活。

                                                                                                             ——《杀死一只知更鸟》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坐了一天的车,看着窗外的北京城时,我这样地想

        2016年毕业后,我来北京找了份工作。出版策划编辑,工资勉强可以糊口。前几天我突然心生厌烦,申请辞职了。周五的时候办完手续回家,骑着自行车,口罩后面我的脸笑得癫狂,险些窒息。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就像我并不知道胸腔里为什么总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我想起刚搬到北京的那些天……那时候我租了一个8平米的隔断。那屋里的墙上有一扇没什么用的窗,一关上门整个世界都黑了。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面对这一室的混沌,我都想做盘古劈天,可惜摸来摸去,也找不到我的斧子。

        公司离我那小黑屋很近,并且很缘分地被一条城市铁路串连起来。我总是沿着铁轨去上班。铁轨笔直笔直的啊,想说迷路都找不到借口。冬天的时候,下班天就黑了,我摸黑走这笔直的道,撞在了路障上,所幸并没有受伤……一星期后,我又撞在了路障上,腿上磕了好大一块青紫……又一星期后,我依旧气势汹汹地走去,路障却被挪走了。

        回家的路再也没了苦难。

        似乎是这样。

        第二年,第二年我就搬走了。第二年被草掩埋的铁轨被重新挖出修整,从此我再没有从那里走过。

        周末去五道口和朋友聚会,聊了最近追的番、漫画、电视剧。她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说人死去之后,会有一个重放人生中最幸福片段的机会。问我们选择什么……我在她睁大的眼睛下特别努力地捋了一下人生的轨迹:

        我曾有一个乡村里困顿的童年,曾是一个学校里远近闻名的疯学生。我的老师总在最后将我抛弃,我的朋友则大多都被我吓跑。我爱谁都是朝生暮死。而我渴求的父母,却只能给我大致的爱。

        我并没有在期待中出生,我一直从众地活着。

        于是我没有回答她,我们谈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并不想说一个这么可悲的故事——我是个90后,还不到25,我能说走就走背着包坐在车上,但我依旧觉得自己和后面那个提着一袋子葱的老太太没什么两样——原来从我自己的视觉里,我的一生毫无意义。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在我并没有获得幸福的时候。

        小时候,大概是五年级……我曾经离家出走过一次。

        很奇怪的是,我不记得离家出走的原因了。我只记得我们一共四个人,卖了一堆旧书,拿着十块钱一路向南走。我举着火把,给小伙伴们讲述对南方的畅想。我说:南方没有冬天,南方是绿色的,南方的水里都是鱼,草丛里挤满了野鸡和鸭子,拨开一层层的干草,都是白花花的蛋……然而再美的南方也没有打发掉他们离家的恐惧,黑暗降临不久后,我们原路折返了。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出逃,也是唯一的一次。

        此后,我再也没有离开学校和父母,我独自一人度过了迟来的青春期,在一场瓢泼大雨中,开始了后来作死的高中。

        之后,大学,我被放飞。

        我学着三毛的奔跑,跑到青岛去看海。海水没有留住我。

        我爱上刘禹锡的诗,跑到南京去找乌衣巷。古诗从我心中坍塌。

        我沉迷于旁人拍摄的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坐16个小时的硬座跑到安徽。花儿却已经谢了。

        我爱上他说的牡丹,策划多年,终于赶赴洛阳。眼睁睁地看着他最爱的那一场花王盛世被后来的滂沱大雨打的七零八落。我却心生愉悦。

         是,我看着别人活着。

         我已经被困在枷锁里,我再也没有去寻找生活别的可能。

        我家附近有一个机场。偶尔经过的时候,可以听到飞机巨大的轰鸣声,一抬起头,就能看见他在头顶降落。最丧气的时候我曾经想,要是飞机坠落了呢?我是不是会从这命运中解脱?然后以一种不怎么幸福的称谓名留青史?

        可惜飞机不会在这里坠落,永远都不会。

        所以我后来想,诶,老天的恩赐呢……还是活着吧。

        虽然,我仍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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