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时，我满心都是混乱的情绪。
我不知道自己卷入了怎样的世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对于我是龙这个身份我是确信不已的，但我为什么是龙却不得而知。
如果我的家人，包括程至堂要是知道这一点，他们会怎么看我？
一条龙，连国府大学都考不上，那也真是太愚蠢了。
好吧，我希望我不是，即便是，我可能也是被龙族抛弃的那个。
龙？
我看看天，突然觉得很好笑，活了十九年，被一只狗精说我是龙，真是太滑稽了，不可信，我一定是在做梦。
我看看手里的塑料袋。
其余的人的灵魄要怎么办？我去哪找它们的主人？
我突然灵机一动。
刚才那一瓶灵魄的样子在我脑海里出现，不如……
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大胆地把那些瓶盖一一拧开。
接着，瓶子里的那些细若尘埃的白光就从瓶口纷纷飞出，在半空交织成一条若有若无的锦带，接着突然向着四面八方飞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阳光里。
我望着天空发了会呆后把空瓶子都扔了。
老天保佑那只狗能好好的活下去，不管多久，至少没有狈的存在，他能好好过完接下来的日子吧。
站在路边打车的时候我才察觉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现在是下午两点多了，我这一天水米未沾牙，还干了这么多体力活。
于是去路边的快餐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这才坐车回警察公寓。
今天是周六，街上人还挺多，我突然相起来程至堂说要还我去游乐场的，不过，他们要找的人一时找不到，是不是就没有时间去了呢？
我要不要告诉他们不用找了？
下了车，我刚付完车费，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厉声叫我。
听见这个声音，我顿时全身发冷，本能地开始战栗。
我屏着呼吸，慢慢地转过身，一眼就看见我老爸正从他的那辆宝马车上下来，一把摘掉墨镜狠狠地瞪着我。
有什么东西想要从喉咙里出来，我后退了一步，不停地眨着眼睛看向他，身上渐渐消退的伤突然又开始疼痛起来。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跳的厉害，眼前一阵阵发白，手脚在同一时间变得冰冷。
他像个恶煞一样指着我，怒火让他的身体一鼓一鼓地急喘着：“你翅膀长硬了是吧？敢离家出走了是吧？啊？还躲到你小叔这儿来了？我要是不打电话，你是不是永远不回去了？考成那样还有脸出来？！不怕你小叔笑话你？
“马上上车给我滚回家！少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我告诉你，等会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个小兔崽子！我们是把你给惯坏了！”
眼泪什么时候流了满脸的我完全不知道，察觉到手心疼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手指甲已经深深地扎进了掌心。
月牙形的伤口正涌出血来。
我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等我去请你吗？你是替我们程家争了光了吗？”他隔着马路大喊，引的路过的人都纷纷侧目。
我往前挪动了一小步，突然听见有人在远处喊了我一声：“程亦！”
我回过头，隔着模糊的视线看见程至堂正从他们警察局的大门出来，大步向我们走来。
“至棠，你不用送她了，我这就把她接回家，我已经安排好了，下周就送她出国！留在这里只会让我跟她妈妈丢脸！”
他说着拿出手机来拨号。
我震惊地看向他。
出国？！
我不要出国，我们在国外没有亲戚，谁都不认识，要把我送出去就再也不要我了吗？
虽然我是想过离他们远一些，但是去国外有些太夸张了吧？
“喂，老婆，女儿我找着了，我这就带她回去，嗯，好。”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指着身后的车继续吼：“还不快点滚上车在等什么？”
我紧紧地咬着嘴唇看着那辆车像是看一个怪兽。
似乎下一秒它就要把我吞食掉。
我宁愿让那头狼把我吃了，我也不要上那辆车。
“什么？！你要送她出国？你疯了？你就这一个女儿！”程至堂走近指着我质问他。
“就这一个还不够我们丢人现眼的吗？赶紧送走！现在她没考上国府的事都传遍了！连程忻都考上了，我们对你抱了多大希望，你就这样回报我们？你对得起我们吗？”
他继续对我喝斥，我低头用袖子快速抹了一下眼泪。
“怎么了？不上国府就不要这个女儿了呗？你们程家祖辈有几个考上的？不就是一个大学吗？在哪上不是上？你们是不是疯了？那么要面子吗？面子能值几个钱？”
程至棠脸色铁青地反问他，似乎无法理解一个期盼自己的孩子能考上国府似乎走火入魔的家长的心情。
“她考不上国府以后就得去要饭！我们是为她好！一个姑娘当乞丐就有面子了？你不懂，你少说话！”老爸冲他一摆手又来催我。
我摇着头，脑袋里嗡嗡作响。
“我，不要去国外，我不要去。”我一开口就哽咽了。
“你不去？那你留在这里能干什么？继续给我和你妈丢人吗？我们对你很失望，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你去国外念几年书镀一层金，说不定还能找份体面工作，要不然你留在这迟早是要完蛋的，别想靠我们养活你！”
我已经说不出话，全身抖成一团。
我不善言词，也不会替自己辩解，只是不断地低声重复一句话：“我不要出国，我不去。”
程至堂上前一步指着他：“什么叫不上国府就完蛋，你不也没上吗？你完蛋了？我看你脑袋是受刺激了！程亦，走，跟我回去，别理他！”
程至堂向我走近一步伸出手来。
我那一刻已经傻了，只是一味地摇头说不去，不敢哭出声，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有些窒息。
“程至堂，你别在这掺和我们的家务事啊，程亦，我警告你，赶紧给我上车，别逼我在这跟你动手！”他说着就枯撸袖子。
我吓的赶紧后退。
一个念头像一道闪电一样冲进了我的大脑。
我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突然冲着他大吼：“你们不就是嫌我丢人吗？你们从小就讨厌我！天天逼着我干我不喜欢的事！不许我交朋友！不许我玩！不许我穿女孩子的衣服！每天只逼着让我学习看书！
“我才十九岁！除了上学回家，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读书有什么用？我连一条裙子也没有穿过，我没有留过长头发，我不知道花香是什么味道，我不知道游乐场是什么样子！我甚至都不知道可乐的味道！
“你们逼着我考国府，只是为了让你们有面子！你们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从来不管我喜欢什么，我要什么！每一件事我都要经过你们的同意，所有的事只有你们高不高兴，我就是一副躯壳！既然你们这么讨厌我，嫌我给你们丢人，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完我转身就跑。
程至堂知道事情不好，喊着我的名字就紧紧追来。
可是我却跑的飞快，像是脚下有风，身后有翅。
我几步冲到了公寓门前，需要用密码锁着的门被我一把扯开，我只用了几步就上了一层楼，一直冲上六楼似乎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通往楼顶天台有一道贴着墙壁的小梯子，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四脚并用地爬了上去一把将上面的铁门推开。
“程亦！回来！别干傻事！”
程至堂跑的也很快，等我站在楼边上时他正从铁门进来。
我回头看着他，眼泪已经让我无法再看清他的脸。
“乖，听话，别……万事好商量，回……程亦——！！”他只往前走了两步，刚要伸手，我已经含笑地背对着楼外对他说了句：“再见。”然后毅然决然地一跃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