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应该如何愈合?把它严丝合缝地保护起来,等待时间的流逝,只要在某些瞬间不痛了,那么伤口也许就是好了;还是应该撕开它,即使过程痛苦折磨,但是选择正视它,也许就有机会让它重新长出新的肉,焕发新的生命。
布里是一名法律专业的学生,她幸运地拿到了法官助理的职位,并且带教大法官还是一位慈祥有趣的长者,生活似乎都幸运而有趣。但是,随着巡回审判的展开,真实的庭审案件一件件展现在她的眼前,她见证了众多女性原告在法庭自述时被迫回忆经历的痛苦,又在审判中遭遇到不公的对待。她渐渐意识到,这个让她挣着高薪的体制,其资金来源于人们必须对彼此作恶。
在法学院,你学到的第一条也是最神圣的一条原则,“宁可有十个有罪之人逍遥法外,也不让一个无辜之人锒铛入狱”,就是这样的底层逻辑,布里看到了无数起性侵犯中,男性是如何在法庭之外因罪证不足而被相信是清白的。很多时候,当布里坐在法官身侧,从堆积如山的性侵犯审判的现场记录中抬头望去,她突然发现,自己成了除原告以外法庭里的唯一一位女性。
当一次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布里为受害者们痛楚不已,为司法的失能而心碎,无数个夜晚的煎熬崩溃,她自己被压抑许久的创伤也逐渐浮现——性侵受害者,也是她的诸多身份之一。
很长一段时间,布里都犹豫着是否要提起控诉,因为这意味着要将此事公之于众,现在理想的工作、亲密的恋爱关系、稳定的生活,是否都会被这复燃的仇恨之火全部吞噬。
但是,当布里看见从庭审中离席的勇敢女性们,她们从这个“法庭战场”上撤退时走得很慢,精疲力尽却情绪饱满;当布里见证着控诉成功的案例,十二名陪审团异口同声说“有罪”的超燃画面。在她心中,一年来在法庭上见过的所有女孩与女人的面孔幻化成了“勇者”的形象:
她迈出了那一步,脱下象征着权利、正义的律师袍,从法庭的这一边走向了危险、充满着痛苦的“受害者”那一边,开始了自己的诉讼征程。一遍遍重复痛苦的经历;一次次被要求仔细回忆细节,无尽的等待似乎将生活定格了下来。布里说“终于,我知道隧道尽头的光明看上上去是什么样子了。我一定要竭尽全力,从另一头走出去”。
这是这勇敢的一大步,布里参与改写了澳大利亚昆士兰州123年以来的定法历史,使性侵犯者不再能以“事实认识错误”为借口逃避法律制裁。我们都知道法律的修订是如何困难,这是人类正义胜利的一大步。
布里给自己的自传性纪实起名“蛋壳头骨”。书中提到“蛋壳头骨”是这样一条法律原则:“如果受害者的头骨脆弱如蛋壳,被告原本只想打一拳,却击中受害者头部致其死亡,那么被告应为自己造成的伤害负责。你必须接受受害者本来的样子。”无论受害者是房思琪,还是布里,亦或者其他女孩,这份勇敢都会成为一簇火,一道光,帮助我们努力从坚持中找到骄傲,从反抗中汲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