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

二十多年了,没有她的一点点消息。偶尔我会在电脑上搜索她的名字,碰碰运气,万一出现奇迹呢?

有位高中同学就是这样被我找到的。那天宿舍几个同学在电脑上搜索自己的名字玩,我突发奇想,就把同学的名字打在搜索框里,居然真的找到了和他名字完全相同的求职信息。信息里只有一个邮箱,我试着发出了深情的召唤。

女孩就没这么幸运了,我试过多次,没有找到关于她的信息。也浏览过一些图片,希望看到她熟悉的容颜,也没有结果。有时也在想,真的看到了我能认得出来她的样子吗?

我还记得当她第一次站到我们讲台上时的样子,那是小学四年级的一个早上,老师带她走进教室。我个子矮,坐在第一排,她就站在我正前方。毕竟是初来乍到,她还有些羞涩,做自我介绍时几次低头,而目光每次都从我眼前滑过。我觉得脸有些发烧,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她有些羞涩,但并不怯场,一边说话一边抿着嘴笑。转到班上没多久,东北女孩那种胆大泼辣的性格就“原形毕露”了,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我们从小都说家乡话,听惯了家乡话,她一来,很多男生女生都喜欢找她说话,喜欢听她标准的东北腔。有个男生特别喜欢模仿她说话,有事没事就缠着她。看得我都有些嫉妒了。我是个内向又有点木讷的孩子,大多时候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说笑,有时也跟着傻笑。

不过时间久了,总会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我是小组长,要监督小组成员背书、作业完成情况。有段时间她刚好被分在我这组,我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每天下午放学后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大家必须要把老师布置的学习内容背诵下来才可以回家,她也不例外。但是她贪玩,不爱背书,经常拖到最后。真是天助我也。

小组其他同学都抓紧背完,急匆匆跑去玩耍,她总是磨磨蹭蹭到最后,我就耐心等她。最后一个同学还肩负着考核小组长的责任,每次看她得意洋洋考我的样子我都觉得好笑。她其实背得很流利,有时却故意卡住,要我提示才肯继续背。

有一次差点把她惹生气了。那天她着急回去,好像是要回东北老家,我就故意逗她,不放她走。后来她着急了,说是要迟了,赶不上火车了,吓得我赶紧放人。现在想想都还感觉有点残忍,一个寄人篱下、归心似箭的孩子,说起来挺让人心疼的。

好在大家都喜欢她,我也喜欢她。可我又害羞得很,在学校里还好,一旦出了校门碰到她,我简直话都不会说。一天中午我吃过午饭去上学,正走在路上,听到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下意识要回头,突然反应过来,是她。赶紧将扭过去一半的头又强行扭回来,加快脚步疾走。我低估了她的实力,她飞跑过来赶上了我。面对她的质问我只有装傻。更尴尬的是她居然和我讨论中午才看的电视剧情节,一个少儿不宜的情节。东北姑娘是有点野。看我不怎么感兴趣,她就转换了话题,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去了学校。

一天放学后,我早早赶回家做晚饭,爸妈他们做农活回来的晚。正准备切土豆时,一个同学跑过来和我聊起来她,他说他们一伙刚在哪里玩了,怎么怎么样。最后他说,她说“愿意把自己的青春都给他”。这个“他”是另一个同学,就是经常围着她转的那个同学。

这句话杀伤力属实有点大,真的如炸雷一般,我感觉土豆都扶不稳了。旁边的同学教我说,土豆要这样切,先切两半才放得稳。我心想,去你奶奶的,我还不知道土豆要先切两半。

后来我写了一封信,准备偷偷交给她,但最终还是把信撕碎烧掉了。慢慢地,在心里疏远了她。表面上我们还会在一起嘻嘻哈哈,而且我也不再胆怯了。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没有那么在意她了。

那时我们经常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上学,她的看起来衣服总是那么光鲜亮丽。我不禁有些自卑,可自那以后我就放开了,反正她喜欢的又不是我,衣服破不破,打不打补丁的无所谓。

不过我还是喜欢她,所以她走的时候我还挺伤感的。其实她哪天走的我并不知道,她没有和我打招呼,也没听其他人说起。一直到初一下学期开学后我才听说。

然后一直到现在我再没看到过她,没听见她一丝一毫的消息。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我的世界。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相见吧,虽然我自己都没不大相信。毕竟我也漂泊千里之外的异乡,几年才回一次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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