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情人节时,我想浪漫一下,就买了一朵玫瑰花,要去送给喜欢的人。可惜,老天不帮我。我很不自在地拿着一朵玫瑰花,走到她家门口,联系她,才知道她不在家。她让我把玫瑰花带回去,装饰一下房间。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而事实上,我并不懂得装饰房间,只是放在桌上。每天回到房间,会看上几眼。渐渐地,我发现它在死去。原本花茎上硬硬的尖刺,现在已没了杀伤力。原本粉红色的花朵,先是有一点黄,然后是多了点棕色,后来也有点黑。感觉像是我不小心洒了一点酱油。花儿饱满的姿态已荡然无存了,蔫了,皱了,残了。
最后,它自然被我送到垃圾站。
会想起这朵花的死去,不是在纪念一份情感,而是看到安妮宝贝在《清醒纪》书中的《栀子》,它也提到了花的死去。
她写道:“次日早晨醒来,发现一把花均已死去。越是美,死便越显得惨淡。发黄萎谢,如同废纸。”而这花原本是“绿叶硬朗青翠,花瓣洁白芬芳,浓郁如丝缎”。无论这花原本多么美丽,一旦被折离枝端,它就在走向灭亡。如同人失去了灵魂,只剩下躯体。
文中还说:“这短而无救的美才深入骨髓,令人怀恋”。这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美。中国古人似乎很难接受和欣赏这样的美。所以伤春和悲秋都是诗人时常有的情绪。他们用诗歌感叹美好事物的衰落、人生的起起落落。
不过,对于日本人来说,他们就懂得欣赏这样的美。日本文化的美学观点中有一个概念,叫“物哀”,由日本国学家本居宣长提出来。它这个哀就是感叹、哀伤所有事物的短暂。三月,是日本人出游赏樱花的日子。这时,樱花在盛开怒放,也在绚烂飞舞。因为之所以是美的,那是因为它总会落下的,它要是永远开着,反而就不美了。
这可能与日本所处的地理环境。不像我们国家每一次遭遇自然灾害,都是几十年一遇的,日本是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地震、台风、火山爆发,时常发生。这样的环境,让他们对人生无常更有体会。所以他们珍惜每一次相遇,无论是与人,还是与物。
日本明治文人新渡户稻造曾将欧洲的玫瑰与日本的樱花进行比较:“我们无法和欧洲人分享他们的玫瑰。因为玫瑰缺乏单纯的美,并且还有隐藏在甜蜜花朵下的利刺,以及它依恋生命的固执。不管是讨厌或害怕死亡,它宁愿丛茎开始腐朽也不愿让花朵凋谢。玫瑰有艳丽的色彩与浓郁的香气,它所有的特色都与日本的国花南辕北辙。樱花之美并非藏有短剑和毒药,而是自然而然地散落。”
与短暂的美相对应的,则是永恒的美。琥珀就具有这样的美。琥珀是距今4500—9900万年前的松柏科植物的树脂滴落,掩埋在地下千万年,在压力和热力的作用下石化形成。记得,小学课本上就有一篇叫《琥珀》的文章。书中还有插图,那个琥珀困住了一只蜘蛛,而蜘蛛的生命就像被永恒保存下来一样。这样就形成了永恒的美。
这原本只是一种大自然巧合产生的美。不过,后来有艺术家想仿照琥珀形成的方式,人为制造琥珀,来永恒地保存事物。在网剧《十宗罪》中,就有这样的情节。让人惊讶的是,情节中的琥珀是要用来保存人的手,美名曰:“上帝之手”。
自然的美是单纯的,人为的美是残忍的。让我们去追求自然的美,不要永恒的美。虽然花必然会凋谢,但我见过它的美,记住它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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